再世权臣(829)

作者:天谢 阅读记录

端着托盘的女信徒说:“锦衣卫沈柒自称,景隆帝因开颅术失败而驾崩是他的功劳。因为他半途潜入治疗室,动了手脚,这是他提交给弈者的证据。”

这么一说,的确是重要证据,再臭也得忍。

鹤先生强忍捂鼻的冲动,恢复了一身闲云野鹤的模样,对信徒道:“拿好了,随我来。”

静室之内,圆月窗大开着,窗外细雨霏霏,寒风夹着水汽吹进来,湿冷透骨。

弈者临窗下棋,一手执黑,一手执白,左右互搏。

头戴的宽檐锥帽,垂下长长的烟灰色罗幔,从头顶直披到脚背,将其身形遮蔽得严严实实。

鹤先生的身影出现在室门口,弈者头也不回,扬声道:“有空?过来陪我手谈一局。”

“没空。”鹤先生毫不客气地道,“忙着躲通缉令呢,不比你悠闲自在。”

弈者轻哂:“隐剑门、七杀营在明,我在暗,而你的真空教在明暗之间,这不是之前约好的?何以滋生出怨气,还朝着我来。”

鹤先生让女信徒将托盘放在地板上,挥手让她退出去,方才整了整衣衫,在棋桌对面盘腿而坐,将残局上的白子一粒一粒拾起,放入棋奁。

臭气渗透盖着托盘的罩布,开始在室内飘浮。

“你带屎来见我?”弈者问。

鹤先生淡然道:“心中有屎,便见万物皆以为屎。”

弈者对答:“心中无佛,倒把红莲开遍愚众。”

两人彼此嘲完,皆莞尔。

鹤先生说了守门人的汇报,弈者让心腹侍从把半截机关套筒带去开启,发现内中有个油纸包,拆掉油纸后见一团黏糊糊、如浆如齑的腐臭之物,约有鸡卵大小,外表依稀残留着薄膜,不知是何物?

弈者命大夫与仵作仔细辨查,最后得到的结论是:疑似一团人脑,因挖出后已有月余,故而腐烂发臭。这还因为是严冬,若是天气再热些,更臭。

……难道沈柒想用这块烂掉的无主脑浆,证明自己在治疗室里挖了先帝的脑子?

这究竟是提交证据,还是故意恶心人?

弈者与鹤先生相顾无言。

良久后,鹤先生道:“这个沈柒……是个疯子,可你还是要用他?”

弈者道:“他不仅有股子疯劲,还狠辣狡猾、两面三刀,不好控制。但他有个软肋,不,应该说是致命的要害。只要拿捏着这个要害,他就算再疯,也不得不落入我们彀中。”

风荷别院内,陈实毓在瓶瓶罐罐中四处翻找不着,匆匆出了冰窖,问药童:“我从宫中带回来的一个水精罐子,冻在冰窖中,架子的最底层,你们谁拿走了?”

几个药童面面相觑,纷纷摇头:“不是我!”“也不是我!”“我们知道冰窖里冻的都是师父的宝贝,谁也不敢乱拿。”

陈实毓遗憾地叹息:“从头疾患者脑中完整取下的恶物,多难得的医例,本想好好研究一番……怎么就丢了呢?”

-

二月十四,朱贺霖于奉天殿举行登基大典,祷告上苍、宣读先帝遗诏,正式登基。

就在大典的前一夜,他还抱着“或许父皇已醒,还能继续执政”的期盼,冒险离宫,偷偷潜入风荷别院。

在父亲的床边整整坐了一宿后,朱贺霖终于认清现实:父皇短时不会醒了,即使醒来,也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期。就算他等得了,无君不安的臣民等不了,内忧外患的局势更等不了。

没有人能当他的靠山了,他必须接过这副江山重担,让自己成为一座被人依靠的大山。

不过,这山还挺难当的,登基前,他就先跟礼部官员吵了一架。

问题出在年号上。

年号并非固定不变的。历代帝王当政期间,年号各不相同,遇到“天降祥瑞”或内讧外忧等大事,有时也要更改年号。

先帝的年号为“景隆”,在位期间十八年不变,故人称“景隆帝”。而新君登基,按礼制肯定是要更换年号,于是礼部与钦天监合议之后,拟了十几个年号,以供新君选择。

朱贺霖一个都看不上,最后自己定了一个年号,叫做——清河。

“海晏河清嘛,兆头多好。”他振振有词地说,“父皇也喜欢这个,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满意。”

钦天监只管测吉凶,只要占卜的结果好,倒是没什么意见。礼部的老大臣们可就炸了锅——

谁不知道,当朝第一红人,新上任的吏部左侍郎苏晏苏大人,表字“清河”?

嗣皇帝这是何意,莫非还想借此昭告天下,他对苏侍郎另眼相待、别有幽情,甚至以年号为鸳盟?

虽说不少人暗中怀疑,新君与苏侍郎之间说不定真有点什么出格的事,但只要不见光,基本没人会去深挖君王隐私、去和铁齿钢牙的苏十二当面硬杠,毕竟被免职的贾公济贾御史就是前车之鉴。

上一篇:他很矜贵(穿书) 下一篇:探花郎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