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池砚。

他身后跟着几个穿职场服装的人，身旁有人在汇报着什么，而他全程面无表情，时不时回应几句。

好歹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纪初宁带着尤齐站到一边，给他让路。

沈池砚走到她面前，突然就不动了。

引得他四周的人纷纷驻足。

纪初宁抬头看着他，本想安静做个透明人，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老实招呼道：“沈总。”

沈池砚点了点头，沉声道：“纪总的那位左膀右臂……辞职了？”

纪初宁心里咯噔一声。

早就听闻沈池砚和公爵一家私交颇好，如今看来，他们那个圈子的人估计都知道裴默被找回去的事了。

而沈池砚这人做决定向来是面面俱到，因此应该早就查过裴默在公司的地位。

很重要的程序员。

纪初宁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双眸：“不知沈总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沈池砚似乎有些意外：“道听途说罢了。”

纪初宁也不知哪来的底气：“子虚乌有的事，他会回来的。”

沈池砚没回话，就看着她澄澈、毫不怯场的双眼。

公爵夫人最近和他诉苦，说裴默闹着要回初游，而她不允许。

初游的项目是他亲自批的，因此他们内部的事情他都十分清楚。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一小会儿，沈池砚忽然扬起一抹极其浅淡的笑。

“那就恭候纪总佳音了。”

说完，他便带着一批人，浩浩汤汤地离去。

他走之后，纪初宁听见尤齐的吐气声。

“那个沈总也太吓人了吧，他站在我面前，我感觉我话都说不清了。”

纪初宁笑了笑，身居那个位置，他不威严一点，怎么能服众？

尤齐又问：“可是他怎么知道裴老师出走的事情？”

不等纪初宁回答，他就自言自语：“沈总应该什么事都知道吧。”

纪初宁缓缓点头。

尤齐又道：“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一起做了这么久的同事，裴老师可从来没请过这么长的假。”

这些天他们试着联系他，得到的答案也是模棱两可。

纪初宁其实也不确定，只是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想到那天傍晚，裴默在她耳边说的话。

他说，“我不可能离开初游。”

纪初宁向来是不会相信人说的话的，大多数人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吐出一些惊为天人的誓言，这些年她见的人多了，也就深谙人类口嗨的本性。

可裴默那天说的话，却叫她深信不疑。

分明在来之前，她自己还摇摆不定来着。

“等着吧。”她说，“他会回来的，至少……我有这个直觉。”

**

公爵家最近的气氛煞是怪异。

因为那个二十一年前丢失的孩子，一大家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孩子，竟然回来了！

公爵和公爵夫人别提有多开心，据说已经算好了良辰吉日，为新回来的大少爷举办洗尘宴。

但佣人总是会听见，大少爷和公爵夫人的争吵声。

“你就非要去那个小公司吗？到底图什么！”公爵夫人气急败坏。

绕是一向淡定自若的裴默，现在也有些崩溃，“夫人，我说过很多次了，初游对我有重要的意义。”

公爵夫人冷冷地看着裴默。

从回来到现在，这孩子一直称她为“夫人”，态度也不那么热烈。

或许他心里，根本没有把她当妈！

她摔门离开。

第26章

裴默被迫进行了一场煎熬的洗尘宴。

他本就不是喜欢社交的人，更别说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全都不纯粹，打量的、探究的、炽热的……甚至鄙夷的……

大厅的璀璨灯光晃得眼睛疼，手工裁制的西服穿着不习惯。

他有些累。

裴默找了个位置坐下，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站着的三个人，他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恍若这场宴会的中心人物。

是公爵一家。

除了公爵和公爵夫人之外，他们身边还站着一个装扮华丽的年轻男人，男人看着比裴默小了几岁，两人的眉眼却十分相似。

那是他血缘上的亲生弟弟。

裴默单手支在椅子靠背上，以一种沉默的姿态望着他们。

他想到了他的上一个家，养父母的亲生儿子懂事之后，他似乎也是这样，坐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那时候他虽然也只是个没成年的小毛孩，心里却也明白，他凝望着的地方，没有属于他的位置。

他看着手里澄澈透明的液体，这是S星的酒，上流社会注重养生，这酒比无名星淡了几百倍，对他来说，这个酒喝着像喝水一样。

他抬起手，酒杯里的酒缓缓滑入口腔。

餐桌上的各种食物，以清淡为主，全是一些他不怎么爱吃，但上流社会的人物很中意的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