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危歌(23)

作者:龙山黄小冲 阅读记录

郑舀歌被放进马车里,小心询问,“少危,怎么对人这么凶。”

少危答,“他不像好人。”

说完便放下帘子去前面驾车。郑舀歌愣了愣,到车窗前掀起帘,望着那不起眼的医馆在灰尘中越来越远,成为一个点。

江北的初春比巴蜀要暖,江水沿岸绿意绵延,有些地方已经开起了春梅花。进入江北腹地以后,可见城中街上人群车流往来,络绎不绝。

巴蜀深山常年不见这样的烟火气。郑舀歌趴在客栈二楼窗边看楼下人来人往四处吆喝,心中涌起一种温暖的感觉。这里是他的家乡,虽然离开了十几年,却依然比任何地方都令他感到熟悉。

他慢吞吞数着来来去去的人头,心想玄武和师父究竟去了哪里?过了这么久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去到绵州的信也石沉大海。时间越长,他心中就越是惴惴不安。

夜里郑舀歌喝过药,就着烛火坐在榻边低头给自己上活血膏。

他的膝盖肿了老高,手臂和腿上也都是被枝叶划出的小伤口,处理起来很费时间。坐榻不如床暖和,上药时又得撩起裤腿,不一会儿郑舀歌就打了三四个喷嚏,冻得脸发白。

少危在一旁烦躁开口:“你就不能别磨磨蹭蹭的?”

“可我有点看不清......”

少危干脆起身走到他面前,拿过他手里的活血膏,取出一块握住他的小腿就开始上手揉。郑舀歌疼得眼泪差点掉出来,“轻一点轻一点!”

少危调整一下姿势,笨手笨脚放轻力道。郑舀歌慢慢放松下来,看着少危坐在他身边低头皱眉专心的模样。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看到他的发旋,以及轻垂的睫毛。

烛火摇曳。

一声屋檐轻动的极细声响在静夜中如树叶颤动。

下一刻少危按住刀柄如豹子弹起,浑身紧绷成一条弧线。

郑舀歌下意识噤声。窗外月光静谧,无声。

紧接着几道鬼魅的黑影被月光投落进房间,来人悄无声息,眨眼间包围这个房间。

一人从窗户跳进来,落地时没有声音。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黑布蒙脸,手上一把出鞘的长刀,在夜色中闪过凛冽的光。

黑衣人缓缓持过刀,对郑舀歌身后的少危说,“离开那里,饶你不死。”

郑舀歌紧紧盯着那人,手脚已有些微微的发抖——这群人又追上来了。

黑衣人半句话也不多说,伸手就过来抓郑舀歌,就在这一瞬间少危长刃刺出,瞬息之间直取那黑衣人喉咙。黑衣人登时疾步后退,紧接着窗外待命者全数跃入房间,天光遮蔽,房间内陷入彻底的黑暗。

郑舀歌身后,少危缓缓站起,刀刃划一道弧收回。他一人面对数个手持利器不明来历的黑衣人,身影融于黑暗,只有一双眸子清晰冰冷。

“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把那姓郑的带走!”

瞬间刀声大起。郑舀歌被揪住后领掀到后面,整个人滚进床里。接着就听黑暗中兵刃碰撞的声音四响,锋利的刀柄捅进肉体时响起闷哼,人重重砸在地上,伴随柜架翻倒,水盆花瓶纷纷倒落摔得一片乒呤乓啷响。

一片混乱中,一人低喝:“放毒!”

紧接着郑舀歌听到少危厉声道:“闭气!”

郑舀歌立刻双手捂住口鼻,紧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耳边刀刃划破空气的利响仿佛就在面前,好几次他感到刀锋几乎逼至自己身前,黑暗之中只听着不断有人倒在地上,失去声息。

房间不知何时归于平静。少危的声音响起:“睁眼。”

郑舀歌心中如坠大石。他睁开眼睛,一时都不敢大口呼吸。房间内重新恢复光线,地上躺了一地的人,鲜血四处蔓延,厚重的血腥味窜进郑舀歌的鼻间,令他感到反胃。

“地上有毒粉,动作放轻。”少危提醒。他跨过一地尸体,随手提过角落里的一壶水,泼在地上,血迹被刷然冲开,连带着地上残留的毒粉。

“我去处理他们。”少危提起床边一具尸体,扛在身上,看一眼郑舀歌,“你就在这里。”

郑舀歌望着他点头,少危便跳上窗走屋檐离开。

这次来了六个人,无一人活下来。少危来回搬了几乎一夜,才在天际隐约泛白时回到房间。郑舀歌拿水反复冲洗过地面,用抹布擦干,打开窗户通气,让场面看上去不至于太过恐怖。

少危看起来也有些疲倦。他身上沾了不少血和泥灰,整晚一句话也没说,回来后便坐在榻上,抱着刀。

郑舀歌也一夜未眠,但他打起精神说,“少危,要洗洗吗?”

“太早了,睡一觉再说。”

“榻上冷,过来睡吧。”

“不。”

“少危。”郑舀歌坚持望着他,“到床上来睡好吗,你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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