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小说？行吗？”路逊竟有些不自信了。

“一定行！”林思菡大声肯定。

在林思菡的支持和鼓励之下，路逊写出了第一篇短篇小说，他在写完第一遍的时候，就把稿子给林思菡看过。林思菡帮他修改润色了一下，就投到了报刊上。

这篇小说是某部国外著名小说的续写，写一个一直被压迫的女性逃出牢笼之后的生活，让人看了血脉沸腾，尤其是像「夏知非」这样的女性看到，触动了她们心底对自由、对独立的向往。

这篇小说在报刊上发表了出来，但没人知道是路逊写的，因为他用了笔名。

他的笔名被人记住了，但他本人却依旧默默无闻，好在稿费是实打实的，这笔稿费终于让他们俩的生活摆脱了困境。

路逊把这笔稿费交给林思菡，说：“这笔稿费有你应得的一半，不要推辞。另外，我于理财上并不精通，以后我自己的稿费，也都交由你保管了。”

林思菡收起信封，笑着说：“我要是全都花掉了，你可不要怪我。”

路逊也笑：“不会的。”也不知他说的是她不会花掉，还是他不会怪她。

这篇小说让一位在流亡在日本的中国革命家、大文豪言老先生看到，觉得路逊十分有天赋，就主动提出收他为徒的想法。

路逊做梦都没想到，因为一篇小说，自己成了言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他提着林思菡准备的两匣子点心前去拜师，言老先生亲切的接待了他，在考教过他的文学功底和政治倾向后，当众宣布收徒。

有了言老先生的指点，路逊的文学素养日渐高深，用词犀利，文风独特，成为日本文坛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唯一不好的是，这人是个马甲狂魔，他几乎写两篇文章就换一个笔名，发表至今大约有十几篇文章了，用了四五个笔名。

他有时候也会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林思菡却说：“你若是不图出名，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你写得文章都很激进，在日本没人管你，若是回了国，被人盯上就不妙了。”

于是，路逊继续当马甲狂魔，就是不让人猜到他本人到底是谁。

陆逊拜在言老先生门下一年，也就是林思菡跟着他来到日本两年之后，忽然有一日，言老先生找他来说：“我要回国了，同盟会需要我。你若愿意，就随我一同回去，但此去危险重重，说不定我会被关进大牢，也说不定，我会被当街处死。”

路逊立即说道：“学生不怕危险，也不怕死，愿随先生归国。”

他准备好要回国，自然要同林思菡说一声。

“我们先随言老先生回国，然后我送你回江浙，我再去北平。”

路逊是这样打算的，北平十分凶险，他不想让林思菡跟着涉险。

林思菡却指了指自己的脚说：“你瞧这双天足，我若是回江浙，别说太太，就是我爹娘知道了，怕也会折断我的脚骨，继续让我裹小脚呢！”

路逊倒吸一口气，想想自家人的愚昧，还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可是……”

“别可是了，大不了我跟你保证，我绝不会拖累你。”林思菡说道，“如今我也算精通日、德、俄三国语言了，会翻译校对，饿不死自己的。”

路逊笑了，说：“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

他望着夏大姐，心想：两年前她什么都不懂，现在却如此优秀，不光学会了很多东西，连样貌也变得不敢认了。若是送她回江浙，只怕太太都不相信这是夏大姐呢！

他仔细端详林思菡，觉得她皮肤又白又细腻，身材也不像从前那样矮小瘦弱，反而有种女性成熟的美丽，连从前枯黄的头发，都变得乌黑发亮。

如今她也不穿长衫马褂不梳妇人头了，而是留着学生头，穿着舒适的自制衣裳，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们和几位要好的同学一一告别，最后问路义，要不要随他们一同回国，路义却拒绝了。

“我的课业还没有结束，暂时不同你们回去了。”他说。

路逊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随自己走，他们兄弟俩已经没什么更多的话可说了。

从日本坐船直达天津港，再从天津去北平，言老先生安排了住处给路逊和林思菡，是一个胡同里的一个院子，院子里还住着两户人家，竟都是京师大学堂的教授。

“言老先生让我们和教授们做邻居，真是用心良苦。”路逊并不太善于交际，他正发愁要怎么和两位邻居打好关系，林思菡就带了自制的点心去拜访，回来告诉路逊，这两位都是教什么的。

“其中一位闻先生，是教国文的；另一位梁先生，是教建筑的。那位闻先生的藏书巨多！整个一面墙都是他的书，我觉得我们以后可以多去拜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