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之内,原地飞升(100)

不同于其他妖族的金色内丹,月狐一族的妖丹是晶莹剔透的银,他们生在最肮脏的种族,却凝聚着比人类还要纯净的颜色。

月狐生冲她笑:“就告诉夫人,你等斩去食人狐妖,剖腹未见月郎骨骇,只见得这枚妖丹,认她处置罢。”

云晚怔怔地看着掌心那枚妖丹,一时间五味陈杂。

她和月狐生本是萍水相逢,然而此刻,心中却像是有一把火烧灼,一直烧到喉咙眼。

“你没脑子是不是?”

云晚想不明白。

爱情哪有命重要,他好好修炼,总比被人类玩弄的强。

云晚觉得他傻,又觉得他可怜,是又气又恨。

妖丹剥离后,他的身体难以支撑,气息越来越虚弱:“夫人给我喝的药名叫断魂草,对人无害,对妖却是剧毒,哪怕不取妖丹,我也活不了多久。”

钱夫人让他在最虚弱的时候来到雪桉岭,为的就是好动手。

月狐生眉眼安静,嘴里呢喃着,“未见霜雪化烟雨;却看人间满别离……”

夫人曾应允过,冬日后便去临安赏花,看来……终究是等不到了。

头顶的狐火渐渐灭下一盏。

月狐生眼里的光点消散,身体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细微的尘土散在整个崖洞之中。

云晚第一次正面死亡。

大活人就在她的面前死去,刹那间思绪空白一瞬,难以言喻的心情填塞整个胸膛。

她不理解,也不明白,想骂月狐生是个傻子,又觉得他过于清醒。

他想要夫人的爱,明知是假的也去了。

掌心间的那枚妖丹冰凉无比,竟比霜雪还要刺骨。

云晚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想了想又扭过头,捡起一颗石子走向崖动外。

谢听云什么也没说的跟着她。

云晚徒手在雪地里挖了个坑,把石头放进去,又徒手劈开一根树,削的工工整整往上面一茶,刻上狐生之墓四字,面无表情地跨上马。

一路上,她什么也没说。

重新赶回钱府,钱夫人就在上座品茶。

她年近四十,依旧貌美。

锦衣华服,满身珠翠,坐样温雅,端的大家风范。

瞧见两人身后无人,钱夫人悲腔一瞬:“未找见我的月郎?”

她是天生的演员。

说话时尾音轻颤,泪意缠睫,愈掉不掉的好不惹人动容。

云晚看她的眼神活像是要吃人。

她爱装,云晚可不爱装:“月狐生自愿取丹,让我把妖丹带回给你。许是怕你落别人偏见,还让我骗你他是被狐族吃的。”

钱夫人表情骤变,看他们已经知道真相,也不想费那么力气装下去,收起眼泪,拿起帕子拭去眼角泪水,精致面妆下的脸蛋勾挑出一一个有点刻薄,又有点不屑的表情,“哦?是吗?”

云晚冷冷地看着她。

钱夫人一声冷笑:“那你们要如何?把我送官?还是禀报门内,让昆仑宗主处置?”

六界之内,妖魔为恶,遇见该杀,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钱夫人料定云晚一个外门弟子那她没有任何办法,嗤笑两声,绕着她踱步:“还是……你替那狐妖报仇,杀了我?”

云晚攥紧拳头,“你骗他!他明明没有害你之心!”

谢听云在后面拽着,云晚依旧无法控制:“他死的时候都想着你,你怎能如此无情?!”

“无情?”钱夫人大笑三声,像是听过此生最好笑的笑话,“自古以来多得是女子被骗的钱财两空,性命不保,可谁控诉过一句男子无情?”

“他想要爱,我给他;我求长生,他顺我,我们两相情愿的事,到你这里就成我无情?”

云晚顿时无言。

钱夫人逼近,捏起她的下巴:“你是昆仑宗的,你可知你们刚入门踏上的那七千阶石阶叫什么?”钱夫人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叫做登、仙、路。”

她说:“从你们踏上那石梯开始,你们便入了长生道。你们一个个借斩妖之名取得金丹无数,怎么到了凡人这里就成了骗,就被说成无情?”

钱夫人勾唇一笑:“妖丹,拿来。”

云晚攥紧妖丹,不肯给。

“拿来。”

云晚还想要僵持,耳畔忽然响起谢听云的声音:“给她。”

云晚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给她。”他又重复一遍。

云晚把气闷往肚子里咽,狠狠把妖丹甩了过去。

钱夫人满意地收起妖丹,命管事送来一个装满珠宝的小匣子,云晚没接,平静道:“我的粪呢,我不卖你了。”

钱夫人有点倒胃口,抬手示意管事。

她跟着管家挑走粪,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云晚还和谢听云生闷气,一眼都不想看他。

快出门时,后面忽然爆发出刺耳无比的尖叫,云晚脚步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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