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之内,原地飞升(273)

桑启见此,不顾尚未痊愈的伤势,也跟着挖了起来。

四周除了偶尔的风鸣,就只剩刨土声。

从家俗来讲,申屠危是要将他们安葬在祖坟的,不过以如今的局面来看,葬在此处反倒能落得清净,免得到时候再遭人践踏,搅得死后也不安生。

黑土被他一铲一铲地往外送,汗水很快浸湿衣襟,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心滑入泥土,他不知疲惫般继续深挖,体力很快耗费殆尽,虎口出血,竟再也拿不起铲子。

“将军……”桑启来到坑边,小心翼翼叫他,“您歇一下,我来吧。”

申屠危喉结滚动,咬牙站了起来。

埋好两位长辈,他又垫了几块石头当作碑,极为简陋,与他们生前的功勋形成鲜明的对比。

“桑启。”申屠危跪在墓前,“让我单独待会儿。”

他脸色苍白,连睫毛都布着灰蒙,桑启心有担心,又不敢越规,点点头,平静地退在后面。

夜空在头顶高悬,眼前的两座坟墓多少显得凄凉。

“江山砌白骨,荒川埋孤魂;帝王将相朱门户,万家灯火一抔土……”

他孤凉一笑。

他们曾是挚爱的父亲与先生,也是国之将领,军之统帅,却被赐予妄加之罪,受尽折辱,满身伤痕地躺在日夜保卫的土地上。

多么可悲。

多么可笑。

他重重倒在狭窄的坑里,蜷缩成一团,哭声悲怆而压抑。

申屠危用力把喉间的腥气吞咽回去,再次爬起来时,神色中多出几分坚韧。

“桑启……”

夜色中,申屠危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桑启先是一怔,踉踉跄跄地急忙跑到他面前:“属下在。”

“你还能否走动?”

桑启被他神色里的肃冷惊了一瞬,垂下的双手收紧成拳,回答更是铿锵有力:“属下能!”

申屠危对他命令道:“我要你即刻出发,前去临岩召集自卫军。”

“主……主将。”桑启唇齿发冷,不住打着战,滚烫的热泪簌簌掉了下来,“您、您当真要谋反?”

谋反?

是啊。

他要为生者谋生路,为死者反皇权,哪怕付诸一切也在所不惜。

申屠危眼梢猩红,一字一句:“这城守不住我的家,我就自己建城;这帝护不了我的兵,我就自己称帝。若天下恨我那就恨罢,我总要为身后的百姓杀出一条血路。”

桑启扣紧五指,“可是……可是兵权都在谈家手上,哪怕集结自建军,我们也……”

谈九祥起码有十万大军,还不算其余军支,加上皇帝被好生保护在主城,别说人手不够,就算有人手,也难以攻下不暨城。

申屠危表情冷寂,月光凝聚在眼底,竟没有丝毫暖意,“我有办法。”

放眼望去,满是荒唐。

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哪怕……

哪怕舍了这条命。

第121章

申屠危是如何逃出刑牢的。

他至今记得,那时的自己深陷混沌,危在旦夕,一缕青烟过后,便被卷到牢墙之外,随即有人走来,听声儿应该是个女子,她说:“只有我能帮你。”

——只有我能帮你。

那时他还不领会意思,如今,突然懂了。

申屠危长跪于地,凝视着墓碑的眼眸逐渐变得冷冽。

放在膝上的双手渐渐收紧成拳,长久紧绷的神经竟在此刻松懈下去,这是下定决心后的释然。他闭了闭眼,自怀间取出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花。

花朵通体晶莹,花莲紧闭,在黑夜中闪烁着仿若萤火般的微光。

此花名为“燃心烛”,心蕊点燃,烟火祭天,可连异界,通幻镜,这是女子临走时交付给他的东西,只有他真的需要,燃心烛才会出现。

他苍白的指尖捻着那朵精致脆弱的花茎,用力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落在花朵中心,那滴艳红灼目的鲜血与通透无色的花朵缓缓交融,含了血的燃心烛闪烁着妖冶的色泽,花瓣在寂静的月色下缓缓舒展开来。

极美。

申屠危怔怔看着,竟出了神。

然而下一瞬,就见花心燃起白烟,烟雾似有生命般摇曳,缠绕,当掌心那朵奇异花完全燃尽时,申屠危坠入到一片由苍茫编织而成的幻界中。

苍茫所见,正是当日出现救他的女子。

女子全身裹着黑袍,看不清面容,整个人都如先前那缕烟般飘忽不定。

他谨慎打量她两眼,兀自起身,默然片刻才哑声张口:“你之前说,你能帮我。”

对方逼近两步,声音听不真切:“那就要看看……你可否能接受我给出的条件。”

万事皆有代价。

申屠危自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他紧紧绷着下颌线:“什么条件。”

锦橙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