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为何如此有病(138)

[没错!强行剥夺神识与根骨,会大大损害质量,沈惜霜要想完完全全剥夺我的力量,必须让我自愿将它奉上——也就是说,她会想方设法同我接触、提升我对她的好感度。]

温泊雪面上一喜:[我已经准备好了!]

[话说回来,《天途》里的沈惜霜头一回注意到温泊雪——]

月梵轻揉眉心,不自觉抿唇:[是因为主角团参加沈府的考核后,个个沾染魇术、连二连三陷入心魔之中,而温泊雪最先破除了心魔……对吧?]

终于还是来了。

他们最担心的剧情。

沉默间,温泊雪猝然抬头,昙光条件反射打了个冷战。

谢星摇握着茶杯的右手稍稍僵住,半晌迟疑传音:[魇术生效,是在什么时候来着?]

月梵佯装镇定,尾音隐有颤抖:[如果我们全都攻不破心魔,不会被永远困在里面吧?]

话音方落。

他们置身于茶楼角落,四下行人稀少、静谧无声,在几近凝滞的空气里,陡然生出一缕阴惨惨的冷风。

谢星摇眉心重重一跳,抬眼寻不到冷风的源头,与此同时,听见身侧的冷肃少年音。

——晏寒来反应极快,转瞬抬手罩上她后脊,掌心灵力四溢,将谢星摇护于身后:“当心。”

*

然而还是睡着了。

睁眼见到一片漆黑,谢星摇后脑勺阵阵发痛,默默叹口气。

心魔幻境,能幻化出修士一生中最为恐惧、悔恨或忧虑之物,一旦被卷入其中,将忘记自己的身份与来由,自始至终循环往复,一遍遍经历永无止境的心魔。

谢星摇静默敛眉,环顾四周。

或许因为她是穿越来此的异世魂魄,和身体识海有着本质的割裂,此时此刻,居然仍能保持清醒、记得自己的身份。

恍惚间,四下光影渐出。

方才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满目墨色,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已晕染开一团团白光。

光线并不明亮,悄无声息蔓延生长,勾勒出一间房屋的轮廓。

这是一处装潢精致的卧室,面积宽敞,采用北欧建筑风格,墙体雪白、木制书架被整理得一丝不苟,中央悬着盏圆形白灯。

是她曾经居住过的卧室。

谢星摇默不作声,在心魔散发的沉沉威压下,难以抑制地感到呼吸困难。

她与心魔彼此割裂,成了团半透明的空气,抬眼望去,书桌前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

干练严肃的中年女人推门而入,女孩被吓得浑身一颤,仓惶挺直脊背。

“今天是怎么回事?”

女人冷声蹙眉,面若寒霜:“排名下降到第五,不打算解释解释?”

比起修真界里的血雨腥风,困扰着二十一世纪人们的心魔,似乎显得格外平凡又渺小。

没有家仇国恨,也没有壮志凌云,只剩下许多无比琐碎的点点滴滴。

譬如家里人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繁重到快要喘不过气的压力、令人焦头烂额的学业与工作,或是来自他人的、过于沉重的期望。

在如今这样的境地里,谢星摇甚至有余心自嘲地想,也许温泊雪和月梵说得没错,倘若二十一世纪也有心魔,穷和累铁定要占大多数。

而她身为倒霉蛋们的其中之一,必然会被折腾得永无翻身之地。

眼前的少女怯怯抬眼,语调极低:“我……看错了一道题。”

“这是你应该犯的错?今天看错一道题,明天就能搞砸一桩大单子——你这粗心马虎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留着给别人看笑话?”

少女默默盯着脚尖,不做反驳。

“摇摇,我和爸爸都对你寄予很大的期望。你不要怪我们太严格,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待怒意消退,女人捋开额前碎发,放软声调:“下次把第一拿回来,好不好?我们为你付出这么多,你长大了,总要让我们省心。”

少女低低应一声“嗯”,好一会儿,又试探性出声:“妈,同学约我明天去看电影。”

“退步这么厉害,看什么电影?”

女人声线骤厉:“补习班不上了?课业不预习了?我和你爸爸读书的时候……”

于是少女默不作声,眼中希冀重归暗色。

她必须事事做到最好,从小到大总是这样。

小时候拼命学习奥数和兴趣班,长大后的课外补习从没停下,交不到太多朋友,没太多娱乐活动,明面上知书达礼落落大方,从“谢星摇”,变成了父母所期望看到的那个“谢星摇”。

当初月梵听闻她从没接触过《卡卡跑丁车》,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眼前的女人转身离去,留少女独自坐在房屋里。

谢星摇看着她乖乖拿出书本纸笔,笔尖落在草稿纸上,写不出任何字迹,停顿片刻,画出一个跳舞的拙劣火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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