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魂(36)

顾听霜曾经派群狼寻找,但是还是苦于没有消息,狼群亦无法开口说话,所以遍寻不得。

现在这传说中的珍本,居然在宁时亭手里。

他刚刚花时间看了一下,发现了其中许多功法,和他现在已经有的经验重合了,确认是真本无疑。

只不过书本陈旧,也不是用无穷神书写下来的东西,已经快散架了。

前面的页面是修订好的,装订得整整齐齐,后面的内容则是一团乱,有缺页、少页。

宁时亭嗓子还哑着:“那天看你用灵识驾驭狼群,就找人要来了这一本,打算找时间给你送过去。后面看到有些内容不全,就想帮你找齐,再给你。毕竟涉及到功法上的事情,要慎之又慎。你要是出什么岔子,我也没有办法向王妃交代。”

“……”

顾听霜硬邦邦地说:“没有你,我自己也会参悟的。”

宁时亭还是笑。

他病着,随便披了一件袍子走出来,头发也没有像平常那样好好打理,只是很随便地披散下来,半挽在肩侧。

不修边幅的样子,却意外透出一种清爽好看来。

“再等我两三天就可以找齐了。”

宁时亭给自己倒了水,喝了几口,然后拿桌上的甜点吃。

还是雪花酥,他一脸吃了好几个,后面腻劲儿上来了,带着苦涩的药味一起反胃,又赶紧用茶水去压。

小狼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宁时亭不忘自己吃一个点心,也给小狼喂点。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病:“这次我病了,是请的哪家郎中?听书应该跟人家说了,我是毒鲛之身吗?”

顾听霜皱起眉。

这个鲛人有点不知好歹,这种亲近而随意的语气,仿佛是在跟他拉家常。

他不过是今天下午过来坐了坐,宁时亭显然有点自以为是了。

他就不回答。

宁时亭等了一会儿后,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也没觉得被他冷落有多尴尬似的。

只是继续低下头去逗弄小狼,轻轻问:“是谁呀?你知道吗?”

“是个药铺老板,戴方头巾短发,长得像屠夫。”

不一会儿,顾听霜硬邦邦地飘来这句话。

他没看宁时亭,宁时亭却低下头笑了。

“你笑什么?”

这下顾听霜更不乐意了,抬起眼睛看他。

宁时亭说:“我知道是谁了,他上次就救过我一命,没想到这次也刚好是……”

“什么?”顾听霜问道。

他对宁时亭的过往不感兴趣,但是不介意知道一点。也想知道这毒鲛是经历了什么,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靠皮相?

鲛人虽美,宁时亭也称得上是他见过相貌最好的人。但是各花入个眼,顾斐音身边从来不缺人。

靠手腕?

宁时亭这个性子,拎在哪里都应该是要被欺负死的主。

宁时亭手里捏着一个软软的小点心,有些出神地说:“那时候我被人追杀,受了点伤,入夜了,虽然是在街上,但是到处也都关张避市,那位先生救了我……他总说他一脸屠夫相,一辈子靠小本生意过活,救下一只药鲛,是他以后……喝酒与人畅谈时的资本。”

“你还在做梦呢吧。”

顾听霜打断他,有些奇怪,他看出他仿佛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但是那副神情很认真,却隐约透露着某种可信度。

宁时亭怔怔的,有点没反应过来。思绪还停留在回忆中打转。

那个漆黑的雪夜,那年也正好是他刚回府的那年。

顾斐音给了他一个轻描淡写的命令,三个月拿回西洲之主的权利,为此跟仙长府苏氏一路斡旋。

那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急切的命令,但是当时顾斐音决意起事,困难重重,他为了免他腹背受敌,宁时亭生平第一次做了急功近利的事情,配合听书将苏越毒杀,对外称是仙长暴病而亡。

他因此也被列上了苏家一脉——即当今仙后本家的仇杀名单,从那以后整整十多年,都生活在一线杀手的阴影下。

直至十年后顾斐音摄政,那群盯着他伺机而动的夜行者才就此销声匿迹。

那天,他其实是快死了的。

但那天,其实也是他无数次接近死亡的过程中微茫的又一次。

他不会仙法,身体虚透不能再提刀,行动比起那些根骨上佳、修为绝顶的仙门杀手,简直不堪一击。

他用尽了身上的香,迷晕了追他最紧的几个人。听书被缠住,无人接应。

大雪的秋夜寂寞绵长,街道清冷,远处处处是暖黄的灯光,可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没有一处是留给他的。

无亲无朋,师友尽散,一如他来,一如他去。

……这次应该是要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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