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律丰愣了一下。

刷过牙了啊……那是不该再吃东西。

他看见崽崽皱着眉，明亮的大眼睛怀疑地盯着自己,好像很警惕的样子。

顾律丰恍然大悟。

小团子这是把他当成危险的人了！

想想好像也是——

大半夜的，跑来给小朋友吃东西,他肯定会怀疑,里面会不会下了药,他会不会是人贩子，来拐骗小孩的？

“不错！你警惕心很高！非常聪明！”顾律丰赞许不已，“比你爸爸小时候聪明多了！”

顾斯越：“谢谢夸奖。”但是他高兴不起来。

“好孩子，回去睡觉吧，要乖乖的。”顾律丰和崽崽挥手拜拜。

他很努力地，挤出了生平最慈祥的笑容。

可顾律丰不知道，他大半辈子都是一张严肃脸，眼神犀利，这样笑起来，很有狼外婆的效果。

这是顾斯越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笑。

很努力，甚至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

“爷爷晚安。”顾斯越轻轻说道。

他也不太自在。

成年后，和顾律丰之间的对话，要么是谈论学习成绩，要么是谈论工作，从没有这种温情细腻的对话。

很多人都说，他是最像顾律丰的那一个，他自己也觉得。

可是他忽然觉得，好像顾律丰有哪里不一样了，他自己也是。

这种变化……是好的吗？

顾斯越并不确定。

-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草坪，洛可可撒着欢儿在上面来回跑来跑去，十分兴奋。

它这两天爱上了丢飞碟。

狗子嘴里咬着彩色的小飞碟，哼哧哼哧地跑回来，松开嘴，飞碟掉在地上，然后用小脑袋撒娇地蹭蹭陆鹿。

“不玩了，我累了。”陆鹿甩开手，被晒得眯起眼睛。

“呜呜嘤嘤——”洛可可急得迈开小短腿，绕着陆鹿打转。

“太晒了，去找哥哥陪你玩，去烦他。”

顾斯越：“……我也觉得晒，为什么要我陪？”

“因为小仙女是不能晒黑的，但是小朋友需要吸收维生素D，才能长高高哦！”

顾斯越的小脸面无表情。

好吧。

他就像网上说的那种，父母任性非要生二胎，说生出来陪他长大，结果却要他负责照顾的那个大冤种。

陆鹿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背影十分潇洒。

拜拜了孩子们，你们继续嗨，我要进屋享受现代化的自动恒温系统，躺沙发玩手机吃零食。

美滋滋！

陆鹿走进屋内，刚要在沙发上坐下，却见到管家坐在另一边，好像是在……下棋？

在他对面的，就是昨晚给崽崽端菜的奇怪老爷爷。

“在下象棋呢？”陆鹿对他们打了声招呼。

管家表情非常紧张：“啊……对。”

陆鹿看了一会儿，很快，思维就开始放空。

她在想，待会儿是看综艺好，还是看电视剧好？配个什么小零食吃？让厨房做个烤鸭好了……算了，有点麻烦，还是点外卖比较方便。

她不知道，顾律丰正在暗中观察她。

像她这个年纪，很少有对下棋感兴趣的。

看了这么久，也没有不耐烦，更没有随意开口指点。

懂得观棋不语，不错不错。

很快，一盘棋结束，以顾律丰的胜利告终。

“老岳，你这棋艺退步了啊。”顾律丰含笑道。

管家连连点头：“您见笑了，我就随便下下，不怎么会的，哪能跟顾……呃，没什么。”

差点说漏了嘴！

唉，当管家真难啊，这么大年纪了，还得陪老爷子演戏，果然是钱难挣。

他要是早点退休就好了……

这还不算什么，陪老爷子下棋那是最苦逼的！

老顾董的棋艺之差，在整个上层圈是出了名的，在这方面，唯有老薛董可以和他并驾齐驱，难分高下。

只有这俩老头儿自己不知道。

和他下棋，不敢赢，那不是找死吗？

也不敢输得太干脆，怕被看出来是在故意让着他……

简直比三岁小孩还难伺候。

“对了，陆小姐，您会下棋吗？”老管家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陆鹿摸了摸脸：“会是会……”

那也就是知道马走日，象走田的这种程度。

“太好了，我现在有点事，你来一起下棋吧，”管家忙站起来，殷勤地请陆鹿坐下，幽幽地道，“加油。”

接着，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客厅。

对不起了陆小姐，我以后会更加辛勤工作，照顾你和小少爷的！?

顾律丰得意地冷哼一声。

老家伙，下不赢就跑，还让个女娃娃顶替自己，真是厚脸皮。

“既然这样，那就陪我下一盘吧。”顾律丰倨傲地微抬下巴，“先说好，不许悔棋，我也不会让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