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光(19)

方定让汤吉进去,他站在门外,听到自家主子将汤吉骂了个狗血淋头,主子从前是个寡言少语的,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操练将士,少不得精进了些骂人的话术。

汤吉是扬州的父母官,在他管辖内出了那样大的一桩贩卖私盐案,他还丝毫未察觉,乐呵呵的送上自个女儿来巴结,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方定摇了摇头,自作主张活该被骂,给他指了条明路又不走。

汤吉从书房内出来的时候满头大汗,脚底打颤,险些要跪下去了,还是方定掺了一把,他是见惯了主子的狠戾,现在还是收敛着的,在战场上更是凶狠。

方定送汤吉出去,汤吉颤颤巍巍的把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玉牌塞到了方定的手心,“还请将军给条明路,下官才好为殿下分忧呐!”

方定似有些为难的收下玉牌,“汤大人,你觉着汤小姐美若天仙不成,怎敢往王爷跟前送,即便是扬州第一美人,王爷兴许都瞧不上,更何况是汤小姐。”

汤吉猛然醒悟,“将军,您是说……”

“哎,汤大人,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方定松了手,转身就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汤吉要是还不明白,还是找块豆腐撞死去算了。

唉,王爷想要个姑娘何必这般麻烦,干脆让他去抢回来算了。

*

“我不嫁,我才不要去给王家冲喜,王老员外身子都埋土里,只剩下个头在喘气了,你们怎能这般狠心让我去嫁?”云柔哭了一日,眼睛肿的像颗核桃,哪还有午后奚落云莺的得意模样。

云夫人皱着眉头看她,端立在一旁,“这原是你答应的,你不嫁要让谁去嫁?”

“我是答应的王公子,我可不曾答应去给王家冲喜。”云柔用帕子抹着泪儿,哭的肝肠寸断。

“是,你是不曾答应,你且将王家给你的聘礼拿出来,还了人家去,在我这的两千两,我自是能拿得出来,你的可还能拿出来?”

云夫人也不是个狠心的人,这般糟蹋姑娘的事她也不愿干,可是云柔将王家给她的聘礼在短短一日里竟全数花去,如今拿不出聘礼,还不想嫁,王家能肯吗?

云楼的规矩,姑娘每月有一定的月钱,待客所得银钱九一分,云楼九,姑娘一,出阁聘礼五五分,这已是极大的宽厚,别的楼里,待客所得一分皆无,聘礼也是九一或是有那心狠的,一分也不给姑娘。

这些姑娘本就是云家费了心血养起来的,自小锦衣玉食,请了多少夫子来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歌舞戏曲,这些都是本钱,只等她们豆蔻梢头为楼里赚回来,可不是谁都有云莺那本事,每每接待个客人便是几百上千两,有些姑娘,云楼顶多能赚个出阁钱,连本都回不来。

“我……”云柔哑巴了,她从云夫人那得了两千两,便带着婢女出去采买了不少衣裳首饰,留给自己当嫁妆,还有一些,输在了赌坊。

她没旁的爱好,就是爱上赌钱,那正是个烧钱的玩意,寻常也不玩大的,只小赌怡情,可这回得了两千两,哪见过这些银子,一上头,便输了个干净。

可她心想,不日便要嫁入王家,日后再问王公子要便是了,输了便输了。

可谁曾想,还有如今这糟心事。

“云夫人,可否求您借我一些,我日后会还的。”云柔从床榻上下地,跪到云夫人跟前,拽着她的衣袖哀求。

“还?你当这扬州城有多大,你被王家买去,即使你将聘礼退了,日后还有人会要你吗?即使要了,能给到四千两的高价吗?“

出阁聘礼五五分,云柔要向云夫人借个一千多两,那日后她的出阁价势必不能少于三千两,这才能还得起。

寻常人家被退婚的女子都难以再寻亲事,更何况是云楼的姑娘。

“我,我可以多接待客人,我一定会还的。”云柔向来是个大方的主,手上有多少银钱就花多少,从不攒钱,如此这般虽有一众人捧着她,可现下却无退路,谁又会惦念着她昔日的好,为她添上几两呢?

“你若是敢退了王家的亲,王家岂会给你留活路?”云夫人拽回衣袖,冷声道:“你还是安心待嫁吧。”

云夫人有些厌烦,昨日王家上门,她已然劝云柔慎重,可她瞧见那些银子,眼也不眨就答应了,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又能怪谁呢?

云夫人是个生意人,没那菩萨心肠,若今日云莺有难,她倒也能出手帮扶,可云柔却不值得她出手,不过说来,若是云莺,当初绝不会答应,这也是云夫人偏爱云莺的缘故,莺莺是最拎得清的。

云夫人走了,云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人劝着,忽然有人说,“云柔,不如你去求求云莺姐姐,她昨日才得了一千两,必定能拿出这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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