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飘下来的泛音犹如绝世天籁，手指下的吟猱余韵、细微悠长，琴音低缓悠远、缥缈入无。

昆山玉碎、香兰泣露，不过如此。

瑶琴缓缓停了声音。

“阿离，怎么停了。”李青云正听得入神。

“教导我的琴师曾说，我的琴音虽已是出神入化，无论用再完美的技巧掩盖，就是缺少情感，这一点是最大的败笔。”

独孤离已经收好七弦古琴，安放回了原处，神色淡淡：“让陛下失望了，我的琴音缺少情感，无法弹奏出凤求凰。”

李青云哪里懂这些？

他只知道独孤离抚琴的时候，神情温文、风采绝然。

独孤离似是九天之上踏云而来的无拘仙人。

一举一动，遗世独立。

“朕不懂那些，只是觉得阿离弹奏的很好。听君一曲，如沐春风。”李青云丹凤眸里染上点点笑意。

独孤离擦拭了手，缓缓走来，见李青云如此，觉得他倒也没有从前那般令人厌恶反感。

第十六章 李青云你不讲信用！

“阿离的少傅除了琴棋书画，可还教了其他东西？骑马射箭可会？”

“略懂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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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云笑了笑，正巧今日政务不算繁忙，他又听了独孤离一曲天籁，心情好得将周国质子的事情给忘记了。便命小太监送来围棋，安放在卓案之上，摆好棋子之后，李青云一边邀请独孤离下棋，一边道：“正巧过一个月便是除夕，除夕后便是冬猎……”

李青云话音戛然而止。

他想起来，在原文剧情中，便是这场冬猎中，保皇党的人为了他，设计陷害独孤离，将他的眼睛弄瞎了。

自此之后，独孤离成了眼盲之人，亦是后来独孤离恨了李青云的最终原因，冬猎这场狩猎，可以说是危机四伏。

“罢了，届时再说吧，还是不带阿离去冬猎了。”李青云下了一道棋。

“陛下为何又改变主意？”独孤离下了一子围堵李青云。

“朕高兴。”李青云挑了挑丹凤眸，瞪了他一眼。

独孤离心道：真是骄纵。

“方才阿离说，教导先生评价你的琴音没有感情，弹奏不出有灵魂的乐曲。但是朕听了很喜欢。”李青云轻轻笑了起来，“朕还想听阿离弹奏《凤求凰》。”

如果这首乐曲是为他而弹奏，就更好了。

“我天生缺少情感，恐怕弹奏不出。”独孤离淡淡地观察着棋子的局势，眼眸微深，落了一子，抬眼道，“陛下，该你了。”

“阿离从小到大都没有在乎过的人么？”李青云随意落了一子，专注的望着独孤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独孤离的手顿了顿。

他倒是想起来八岁那年小时候跟随父皇母后前来雍国皇宫之时遇到的一个粉雕玉琢的生得玲珑可爱的小皇子赤着脚，走在雪地里一边哭一边摔，模样可怜得很。

独孤离递了他一个手帕，给他擦眼泪。那与生俱来的尊贵的小皇子揪着他的手帕，眼眶泛红，犹如珍珠似的泪滴不停地掉落，声音也奶声奶气惹人怜爱：“哥哥，我要找我娘亲，他们要杀我的娘亲，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娘亲。”

独孤离心都要化了，他想带那模样粉嫩可爱的小皇子找他的娘，但是身边的侍卫冷着脸带他离开。

“他国的事情，离殿下少管。”

独孤离当时才八岁，被高大英俊的侍卫抱走，他也只能远远的看着那小皇子在长长的宫围墙里跑着找他的母亲。

真是可怜。

今雍国由李青云掌权，甚至亲手残害了那么多的皇子。昔年粉雕玉琢的可爱小皇子恐怕也早已经被李青云杀了。

“阿离，你心里真的有人？”李青云见独孤离神思飘到天外去，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独孤离回过神，淡淡道：“只是回忆起了儿时来雍国皇宫时仅有一面之缘的一位小皇子。”

“哪个皇子？”

“不知，恐怕已经死了。”

李青云看着独孤离淡淡地落下一子，莫名的有些尴尬，到他这一代，皇嗣很多，只是大多都被他弄死了，正尴尬着，又听得独孤离道，“天寒地冻，他唤我哥哥，要我帮他找娘亲。”

这……

李青云道：“若你是十一年前冬日来的，那么你遇到的小皇子应当是朕。”

独孤离抬起头来望着他，淡淡道：“是吗？若真是陛下，那以陛下的年纪唤我一声哥哥，着实是吃亏了。”

李青云满脸尴尬：“儿时不懂事，何况那么久的事情朕也记不太清了。”

“陛下当年与如今倒是……”独孤离眼中含了一丝探究，“与如今大不相同。”

李青云笑道：“哪里不一样？”

独孤离沉默半晌，终究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