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富得流油的敌国皇太女(61)
姜凝打帘进去,见韩毅钦正在提着他的医药箱朝案几走去。她也便跟着去案几边坐着,从打帘到坐正,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更觉头皮发麻。
这等情景,她并不陌生。
那世犯了错,她哥哥生气便是这般,看她那都是用眼睛的余光,一个正眼都吝啬给她。
这会也是,如出一辙。
“手。”韩毅钦惜字如金。
姜凝不敢懈怠,立刻乖觉顺从地伸手。
韩毅钦抓过她的手,一只手捏着她的手指,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药。
不过数日,这双玉手上,伤痕累累。
刹那间,气氛骤冷,好似夏日里忽然下起了冰雹。
她暗觑一眼对面的人,他绷着下颚替她上药,剑眉拧蹙,面若寒霜,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我错了......”她低声嚅嗫,讨饶道。
声音低弱,满是忏悔。
正给她上药的骨节分明的手一顿,他只觉自己心中某些坚硬的城墙崩塌了一角,却仍因方才的千钧一发而在心头持续翻涌着无名孽火。
他终于抬了眼皮,目光却仍是肃穆,辞色俱厉道:“旁人为了生存拼尽一切,你倒好,遇事便想自裁。”
姜凝粉唇微撅。
她的唇色原本朱红,可她方才的吓得唇色惨白,这会儿惊惧过后,还未回来血色,外加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韩毅钦望着她,心头也是五味陈杂。
只听她气若游丝地为自己辩解道:“我还能如何?他们既想杀我还想辱我,不如自裁。”
还不知悔改!
韩毅钦剑眉一横,更是勃然大怒,疾言厉色道:“你当我死的?我能允许旁人肆意辱杀我的人?!”
他就在她身边喘着气,她竟然连求助都不曾,便决绝自裁!
亏他刚与她郑重说过韩家军就是她的家。
她是觉得他这个大家长有多无能,任那些宵小之辈辱杀自己人!
姜凝美目微睁,心中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可她实则不想连累他。她宁死也不想连累他这等心思,现在也不好让他看得太透彻,他尚未喜欢上自己,若是知道她一腔爱意,又与那世那般避她如蛇蝎,可如何是好?
她微咬粉唇,缄口不言。
见她震惊失神,小脸仍是毫无血色的惨白,韩毅钦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想她方才惊魂未定,又紧接着挨他训,倒确实可怜了些。
本就是受了委屈。
一时间,他心中又被愧疚涩意填满,她在他的身边,还受了委屈,是他没处理好,这会儿又没控制住情绪,对她大动肝火,是有些欺负人。
就连营中的铁骨汉子都怕他动怒生气,别说这么个娇柔姑娘。
但他的怒火,从她见到圣旨卑躬屈膝小心谨慎便开始积蓄,直到她毫不犹豫扬钗自裁之时便排山倒海,又在她还不知悔改强词夺理之时便天崩地裂。
他忽然想起初见时,她哭得惨不忍睹的模样。为防再次将她吓哭,他努力收敛浑身怒气。
对面的姑娘似是回了神,眨了眨眼,羽睫颤如振翅的蝶,隐约有丝湿润,似晨间的露珠沾湿了蝶翼,那么楚楚可怜。
她神色凄哀,不满地嘀咕道:“好凶。大将军这么凶,会娶不到媳妇的。”
韩毅钦:“......”。
楚楚可怜?
呵,果然都是错觉,模样是招人怜,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是火上浇油!
她压根不与他争论道理,却避重就轻谴责他发怒这个行为。
狡猾得很!
不知悔改分明令他刹那间心中怒气腾升,却又让他只好一肚子火憋回腹中。
姜太傅究竟是如何摊上这么个女儿的?
苦了他老人家了。日日与这狡诈女儿斗智斗勇,该是何等的殚精竭虑!
她又低声嘀咕:“被你骗到也都吓跑了。”
韩毅钦险些被她气笑。
他何须骗姑娘?
他凶巴巴地望了她半响,才咬牙切齿地撂话道:“没想娶。”
被人捋了老虎胡须,心情不佳,接着上药时,他下手也便没那么温柔了。
营帐里传出令人误解的暧.昧对话,男声低哑,女声娇柔。
“嘶嘶嘶。”
“疼?”
“疼、疼、疼,轻点儿......”
“这会儿知道疼了?”
“知道了、知道了,轻点儿......”
*
这样的一出意外之后,姜凝吓过疼过之后是喜悦的,毕竟,他竟然张口就来“我的人”,圣旨面前都护得毫不犹豫。
想来他对她倒不是那种暧.昧关系,而是,已将她放到他的阵营,他的阵营的人,他便会护着。
他说:往后韩家军就是你家。
他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才会在她选择自裁之时这么气愤,他前脚才说完,她后脚便自尽寻死,可不就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