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叫痛,只是含泪望着他：“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他们在里边搞什么鬼。

原本她和齐云琛两个人等待洞府外边，但他们一行人从洞府出来以后，齐悦和齐云琛窃窃私语同步信息。

而她什么都没有,她偷眼去看顾折乌，顾折乌眼里根本不再有她。

她根本就没有和他们做到信息同步，她除了跟那个叫阿允的蠢牛去洞府的时候听它说,它要和一个叫齐望舒的人修成婚。没有得到其他的有效信息。

许凤瑶见齐盛脸上的焦灼之色更甚，心觉果然有些解气,又补刀道：“宗主,我们在进阶赛,拿第一了！他们听到也一定很开心，兴许待会儿就出来了吧？”

齐盛颓然后退两步,握紧拳头,置若罔闻：“你先去……休息吧……”

“我陪您在这儿等。”

身后又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齐宗主，你们随我一道上来吧，这儿是出境台,等在这儿,不合适。”

听到这个声音，许凤瑶眸子里终于露出点鲜活的生气，委屈一下子就出来了,侧过脸看见果然是陆远芳,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陆远芳皱了皱眉,有些无奈。

他给过一方锦帕被许凤瑶弄丢了，刚携了一方新的，此时又递给她：“许师妹不必担心，我们上去等等，如果逐鹿结束后还等不到，我会亲自进去找人。”

陆远芳自是焦虑的，里边有他还未莅临过的诗会嘉宾。

他自觉自己的担忧，不必齐盛和许凤瑶少了。

边走，边询问许凤瑶在里边遇见了什么，待听得她提及“千寻师尊”、“齐望舒”的时候，他整个人浑身僵住。

他将人安置在自己的座位两侧，叮嘱两个青云宗弟子照拂一下，他自己则谎称临时有事离席。

他逡巡片刻，没找到陆衡的影子，想是已经进去囚牛山秘境了。

他低头拧眉，唤来一位得力的弟子：“去把我宗三峰峰主，请到我的偏殿。”

吩咐完毕，他匆匆折往偏殿。

青云宗本就在坤宁城侧，他几乎是个三峰峰主一起抵达偏殿。

他神情诡谲地扫视众人：“你们有谁了解我宗祖师秘辛的？有弟子在囚牛山秘境，见到‘他们’了！”

*

而在囚牛山秘境之内。

此时唢呐声震天，一些对音律极为敏锐的儒修们，耳朵里边已经渗出鲜血。

正在此时，唢呐声里，又混入了一些嘈杂的人声，似乎在喊着一个口号。

原本声音被淹没在唢呐声之下，但是由于人数众多，且在浩浩荡荡地奔赴而来，所以声音越来越是清晰。

听清的时候，原本嘴角挂着桀骜笑意的齐望舒，忽然间身形一滞。

她听得众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千百个原本那么微小的声音，在齐聚之下竟然响彻四野——

“誓死捍卫绮月宗！”

“誓死捍卫绮月宗！”

“绮月宗主齐望舒，援我落魄，赐我利剑，授我功法！”

“誓死捍卫齐望舒！”

千万道刀光剑影在她皮肉上刺下痛痕，鲜血顺着手腕滚烫而下时，她都毫不皱眉。

但是待听得这些声音，她的眼睛里竟露出了迷茫之色，瞬息之后，大颗大颗的泪液不受控制地从眼眶簌簌而落。

她轻声呢喃：“我……何德何能……”

这些声音，她听到不止一次。

确切地说，是一千次，一万次，百万次。

但是每一次，她都会热泪盈眶。

那是她门下还未来得及记清楚名字的弟子们啊！是还没有来得及为他们开宗立派、没来得及让他们站在渴盼无比的、真正的宗门土地上的子弟们啊……

她不过是给了他们一把剑，一口饭……

他们竟然如此捍卫她。

她让阿允把他们拐来，不过就是为了宗门里有人。

可直到听到这个声音，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她想要爱他们，保护他们，给予他们一方属于自己的温暖土地！给予他们争取充沛的修行资源呵护他们的时候——

他们浩浩荡荡两千人，将尽数死在青云宗的第二次围剿里！

此时的齐望舒，流着热泪，像以往的无数次，提剑奋起为弟子们而战！可是她知道，她保护不了他们，他们会尽数死在她的眼前，而她，也会魂飞魄散。

眼看着两千名稚嫩的、提着破铜烂铁、境界低微似乎一碾就碎的弟子们，面红耳赤不顾性命而来。

顾折乌眸色里蛰伏的暗流更为幽暗，逐渐渲染开一波一波若隐若现的深紫色。

他有些晃神，这些弟子们，螳臂当车，死路一条。

再观齐望舒，热泪盈眶，脸上是早已看透结局的痛楚和自责。

顾折乌放眼朝着数不尽的青云宗修士们抿了抿嘴角，眸子里杀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