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妙蓁看了他一眼。

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风流模样，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的锦袍，看上去十分华贵。

明明是个粮商，但看上去却没有半丝铜臭味。

已经是深秋了，衣衫也不肯好好穿，腰带系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了一小片胸膛。

看上去风流倜傥，眼角流光似有万种风情。

说话听着好像有点儿娇嗲，但却没有半点娘娘腔的味儿。

一个大男人，能够阴柔成这样，还不显得像个人妖，也是极品来着！

不管他穿什么衣裳，感觉都是他衬托了衣裳的华美，而不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但，张妙蓁一张俏脸依旧冷冷淡淡，捏着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点菜放进坐在旁边的梁十四的碗里——

没错！

虽说她不介意这种事，但为了避瓜田李下之嫌，请邵远吃饭，她还是在梁家一众小娃娃之中抽选了一个陪着。

梁十四还不到十岁，还是个小孩子，也不会耽误谈买卖。

但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也就不会让人说三道四了。

她张妙蓁行得正做得直，也不怕别人说她名声差，但梁家和张家的门楣，她还是要顾及的。

再不济，也得给女帝留面子，免得别人指摘到了柳拭眉的头上去！

照顾梁十四吃了东西后，她才慢悠悠地道：“我不知道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总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但可以肯定的是——”

她抬起头来，对上了邵远不专心吃饭，一直盯着她看的眸光，道：“国难当头，你真的很闲！”

“国难……”邵远嗤笑一声，道：“你在拐弯骂我？”

张妙蓁唇角一扯，依旧是冷淡的面孔，道：“真高兴，你竟然能听得出来！”

邵远：“……”

他怎么就说不过她呢？

明明他是混迹江湖、纵横商海浮沉之人，而她出身书香门第，怎么感觉在她面前，他反而被比了下去？

张妙蓁也并不想与他多费口舌，道：“国难当前，西征军需要粮饷，北齐虎视眈眈。”

她开始进入正题：“朝廷征粮，价钱也算公道。一方面抑制了大蜀所有粮商哄抬粮价，另一方面给各路粮商的价格，也给大家都赚头。这些，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是清楚的。”

“对。”邵远承认。

做一行懂一行，如若不然早就垮掉了。

他说道：“这位女帝陛下，还挺有魄力的，让各地官府管制粮油价格，怕物以稀为贵，不允许虚长。”

顿了顿，他感慨地道：“可这利字当头，当真能够管得住么？所有地方官都不贪？”

对此，张妙蓁十分骄傲地扬起下巴，道：“陛下的能耐，你还没真正见识过呢！这些官员，倒是敢贪一个试试看！”

小范围的贪污，未必没有。

但柳拭眉心里有数，并且有一条底线，超过什么样的程度，这些人都不是掉乌纱帽的事，而是掉脑袋！

圣旨下，国难当前，若有任何官员胆敢鱼肉百姓，满门抄斩！

不错，只这么一点事，就能满门抄斩——跟通敌叛国的罪名差不多了！

柳拭眉这一手下去后，很多蠢蠢欲动，想要发国难财的，都被狠狠地敲打了一棒，短时间内风声紧，定是不敢过了的。

而辅政王安插在大蜀各地的探子，一旦发现哪里有问题，甚至可以斩立决！

“陛下的说法，以民为本，保本盈利！”张妙蓁继续说道：“护住百姓衣食无忧，是为帝之道。另一方面，保家卫国，也是所有百姓应尽的义务！”

“看得出来，你对陛下非常推崇。”邵远感慨万分地叹了一口气，道：“从这一点事上，可以看得出来，你呀……迟早要发展成为女帝那一类人。”

即便成不了一国之主，成为一方霸主，也未必不能！

张妙蓁淡然道：“我没有太多想法，目前只等着南吴同意，开通南北粮行在南吴的商路，好让你把南吴粮仓的货给运回来，拯救燃眉之急！”

“燃眉之急！”邵远嗤了一声，道：“张妙蓁啊张妙蓁，你这是当我什么事儿也不知道呢！半年来，你们夫妻各地收购的粮油，几乎可以跟南北粮行抗衡。”

“那只是在大蜀。”张妙蓁也不怕他戳穿自己。

因为，行内人，还是瞒不过的。

邵远点点头，道：“但开战之后，朝廷征粮。也颇有收获，就算除去南方赈灾的粮草。目测此时掌控在你手里的民粮、掌握在梁七爷手里的官粮，供大军打上一年的仗，也已经足够了！”

张妙蓁不可置否，她只问：“你给个准话吧，这条路，到底走不走！”

语气中，颇有些强硬的意味。

不给，就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