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219)

他不会游泳,没有走出这片湖泊的办法。

没人能渡他。

他也不想离开。

比试中的石犀不自觉抖了抖手腕,似乎快要握不住手里的剑了。

此时此刻,连从不用刀剑的盛流玉都能看得出来,只要挑飞石犀的剑,他便要立即认输。

而盛流玉看到他们只过了九招。

十招之内,谢长明能胜了石犀。

只可惜是私下比试,别人并未看到,也不会知道。

可盛流玉预料中的场面没有出现。

谢长明没有立刻接上下一招,而是在原地稍停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盛流玉睁大了眼,很想提醒他。

石犀借这片刻工夫又缓了过来,退后两步,重新握紧了手中的剑。

谢长明重新出刀。

盛流玉看着他,注意到谢长明似乎是换了种刀法,与方才的相比烦琐了许多,从起势到出刀颇费了些功夫,那把刀本来是漆黑的,现下却灌满了灵力,威压极高,一把薄刃宛如流淌的湖水,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亮得惊人。

谢长明的身法也极为精妙,进退得宜,相比之下,石犀就落了下风,左右难支了。

刀锋掠过的破空声骤停,谢长明的刀停在了石犀的胸口。

枝头上的露珠忽然滴在漆黑的刀尖上,被缓慢地割开。

石犀面色惨白,手中的剑晃了晃:“我输了。”

谢长明扬刀往回收,那半滴露水顺着刀刃下滑,最后落在了他的指尖,有些凉。

石犀依旧站在原处,半晌:“我确实不如你。”

谢长明已经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石犀道:“你原是用重刀的,我原以为你轻敌,想要先打败你,再逼迫你用重刀一决胜负,没料到连现在的你都打不过。”

谢长明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茧,使重刀的茧与使一般薄刃的有所不同。

自重生以来,他的修为增长极快,也未有一日不曾修行,又常年练刀。不过他都是在天还未亮时独自去湖边,回来后正好可以叫小长明鸟起床。

石犀也很不见外地坐到了石凳上,大约是输得心服口服,他收起剑,反倒轻松一笑:“听说你也要参加明年的夏时令,到那时候再赢你。”

谢长明:“?”

他要参加夏时令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石犀挑眉一笑,很有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声音却压得极低:“我和那个泄密的人就不同了。比如你桌上有两杯茶,只有一个人。一碟剥好的松子,壳在你这边,碟子却放在另一边。还有只胖猫,肯定不是你养的,否则不会那么怕你。看到这些就知道你在做什么了。哦,还有比试的时候,明明第十招便可结束,非要多添那炫技似的三招画蛇添足。但基于我个人良好的品德,是不会将此事传出去的。”

他顿了顿:“倒是你,别到时候沉迷和小师妹卿卿我我,不努力修行,夏时令的时候输在半途,叫我在决赛见不到你的人。”

谢长明冷淡道:“闭嘴。”

没料到这个石犀话和陈意白的一样多,观察却细致不少,但同样喜欢胡猜乱想。

石犀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知道被下了禁咒。

一句话,两个字的工夫,看来谢长明不仅刀法漂亮厉害,连法术学得也极好。

石犀方才输了一场,此时已很是能屈能伸了,轻易地求饶。

谢长明解开了禁咒,只听他道:“这样的法术,不如用在和你同住一屋的那个陈意白身上,岂不是妙极?”

果然,又是陈意白,还是应该让他专心修几个月闭口禅,才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

石犀站起身,一抱拳:“谢了,走了。”

又低声添了一句:“不打扰你和小师妹,唔,也有可能是大师姐。”

谢长明寻思着,书院里的学生果然太闲,一会儿要打架,一会儿要传谣。

不妥,很不妥。

石犀走后,盛流玉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谢长明没看他,喝了杯冷茶:“盛流玉,你就在上面看着,好看吗?”

盛流玉走到石桌旁,拣了颗松子,轻声道:“还不错。”

谢长明见他吃了松子,又想起方才石犀说的话。

想来想去,还是书院里的学生太闲,一会儿要打架,一会儿要传谣,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只是养鸟罢了。

实际上盛流玉的听力一贯不太敏锐,方才石犀的声音压得又低,小长明鸟不可能听到一句。但谢长明这人着实恶劣,旁人惹了他,自己不太高兴,就要找小鸟的茬:“有没有良心?我在打架,你在上面看戏?”

盛流玉偏头看着他,往嘴里塞了颗松子,讲话有些含糊:“唔,你不是比石犀厉害很多?再说二打一赢得也不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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