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70)

谢长明问:“什么?”

盛流玉偏过头,朝外面看去,目光似乎落在不远处的鹭鸶上。

片刻后,又摇了摇头,他轻声道:“你说得对。”

谢长明觉得他说的不是真心话。

可能小长明鸟只是迫于眼瞎耳聋,才被迫要别人的帮助,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被围着,住着的院子里也没有伺候的人,只有尾羽化成的幻象陪他说话。

可能他也想要去某一处,而不是安静地待着。

倦鸟归巢,不倦的幼崽自然是要展翅高飞,去遥远的远方,尝没见过的果子,即使难吃,日后记起来,也会觉得是很快乐新奇的体验。

就像是小秃毛,待在谢长明的肩头,也会用爪子蘸着墨水,踩出想要去的地方。

谢长明是它的翅膀、它的眼睛、它的耳朵、它的武器、它的百科全书,是它的饲主,也是它的树,是它可以停留的、永远安全温暖的巢穴。

可谢长明什么都没有说,就当盛流玉方才说的是真的,他也相信了,已经顺利地解释完,可以继续讲课了。

可能上的是第一节 课的缘故,盛流玉表现得很认真听话。

讲完半本阵法通识,已是黄昏了,谢长明布置了要记要画的重点,收拾书本,准备离开。

他打算把路痴幼崽带出这条小路后,两人再分开,可盛流玉拒绝了,说是要看荷花。

谢长明不知道他要怎么看,也没问,只是说:“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盛流玉说记得。

都是要回青临峰,却不是同时离开,也不一定走同一条路。

他们不是同路的人。

谢长明回到朗月院时,外面还未天黑,夏天的日头长,虽然有寒冬的阵法,也无法改变太阳的升降。

而就在这样的天,半空却忽然飞来一只纸燕,停在了窗台。

看来是很紧急的信。

谢长明展开来,上面写着,博山照世泥已经找到了,不日就能送到麓林书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鸟:有一丶伤心,只是一丶丶

第034章 画像

信上说,博山照世泥是在云洲找到的,相隔万里,运来也很要费些时间,须得再等些时日。

谢长明将那封信看了两遍,半垂着眼,神情依旧很平静。

片刻后,他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烧得太快,停得又太久,火舌顺势燎上他的手指,却像遇到了一截冰冷的玉石,任由火焰再炽热滚烫,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谢长明似乎没有意识到,又过了一会儿,他随手将烛火按灭了。

屋内骤然失了烛火,只有日落西山后余下的些微光亮,积雪自屋檐的边缘落下。

谢长明听到有鸟振翅的声音。

应当是一只羽毛丰满,体形比小秃毛大上十多倍的大鸟。

他没有抬头,看到一个鸟影从窗台上掠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又过了几日,终于又要上许先生的课。

上课途中,学生是一如既往的如丧考妣。

谢长明认为,比起教课,许先生应该更适合去审讯抓来的内奸。

给学生上课真是屈才了。

下课后,谢长明找到许先生,说明了来意。

许先生听完了,很疑惑,也很真诚地问:“你究竟想从小长明鸟那里要什么?这么费心。”

谢长明沉默。

许先生似乎也没有期望能从他那里得到回答,却没有同往日那样冷嘲热讽,或是刻意刁难,亲切道:“书院规定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不可差别对待。像盛流玉交不上课堂作业,按照往常的规矩,本不应该给他考试。但,那小长明鸟毕竟先天有些不足,倒也情有可原,不是有意为之。”

他这话说得倒很通情达理。

然后,话锋一转:“所说如此,放他考试,是可为亦可不为,全在我一念之间。”

谢长明:“……”

他早已想到,许先生并不好相与。

果然,许先生露出一个笑来:“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便可为了。”

谢长明淡淡道:“说。”

许先生愈加亲切起来,他问:“道友,你可知道不久后就要举办的折枝会?”

谢长明提起警惕之心。

许先生道:“我知道友的修为高深,深不可测,折枝会的魁首岂不是手到擒来?”

谢长明道:“你在乎这个?”

许先生嘴硬:“我在乎什么!不过是,拿来玩玩。”

一旁的青姑忍不住解释起来。

原来,这是从前一桩旧事引起的新仇。

几年前,许先生教的是将要离校的学生,按理说,修为高深,总该拿个秋时令的魁首,没料到魁首却被还有一年才要离校的学生拿了。

那个学生的先生叫周青锦,本来与许先生就不对付,拿了秋时令的魁首后更得意。从此以后再吵架,他时常拿这件事将许先生贬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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