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江吟低头，看着云离玖。

他轻轻笑了笑，指尖拂过云离玖的眼角。

那里是湿润的，是云离玖为自己流的泪吗？

“所以，三百张避雷符，是你给的，对么？”

云离玖点头。

“所以，指导我修炼的，根本不是狴犴，而是你，对么？”

云离玖点头。

“所以，你一直长不大，根本不是发育迟缓，而是因为，北冥没有足够的灵气供你修炼，对么？”

云离玖点头。

暮江吟陡然笑了起来。

自己多么傻，竟然还时时刻刻担心重风的身体不好，还带他去看大夫。

“那你已经见到了我，也离开了北冥，还跟我在一起做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害怕云离玖，见到五子城被焚，吓得惊慌难安，却什么都不说！”

“你明知为了躲避他，才冒险进入梦华盛境，你竟然什么都没说！”

云离玖张了张嘴，他说了，但是他没法让暮江吟相信。

云离玖心中一阵慌乱，他突然站起，紧紧抱着暮江吟：“阿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真相，我不该害怕你离开，就继续装小孩……阿吟，求求你不要走，好么？”

暮江吟任由他死死的抱着自己，声音平静：“我还说，云离玖绝不会骗人感情……呵，原来我又错了。”

“阿吟，我对不起你……你也骗我，你以后每天都骗我，随便怎么骗，我都不生气，好么？”

暮江吟冷冷的推开云离玖：“我骗你做什么？当初在天魔途，我已经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他转身朝外走，哂笑：“你这么大本事，我怎么骗得过？”

“阿吟，别出去，外面危险！”

暮江吟充耳不闻，继续朝外走，走了两步之后，终于觉得不对。

他回头，朝着云离玖微微一笑。

黑暗中，暮江吟的笑容温柔，说出的话却冷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我把你当那么长时间的小孩子；对不起我一直傻乎乎的为你打算；对不起我还不自量力想要保护你；”

“阿吟！”

“你当初受伤是无可奈何，欺骗我是因为贪恋温暖。如今你已经完全恢复，又那么厉害，该出去的人是你！”暮江吟笑的更加温柔，眼睛都微微弯起，他说，“来这个洞穴藏身是我想到的办法，所以这里是我的，该离开的人是你！”

“阿吟！”云离玖徒然挣扎。

但暮江吟只是笑，笑容中不见半点怒气，反而满是温柔：“小风，你已经长大了，还缠着我做什么？你出去杀了混沌兽，吞了它的妖丹，就可以功力大涨，我要提前恭喜你再次进阶，原地飞升！”

“原地飞升”四个字落入云离玖的耳朵，宛如万箭攒心。

他徒劳地张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不走？”暮江吟挑眉，刷的一声祭出自己的冰剑，横在脖颈前，“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开心？”

“不要！”云离玖惊呼，他想要上前，但才跨出半步，就看到暮江吟的剑更深了脖颈几分。

云离玖连连退后几步，朝着洞口而去：“我走……我愿意离开，阿吟……你不要伤害自己。”

云离玖一步步朝着洞口退去，他越走越远，白衣隐没在无尽的夜色中，变成一个白点，消失在夜幕中。

暮江吟持剑，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这才陡然感到全身虚软。

嗡的一声，他的手持不住剑，冰剑飞回体内。

上丹田处，传来微微凉意，让他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狴犴！”暮江吟低喝。

狴犴扭扭捏捏从暮江吟的领口钻了出来，它先是冒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无辜的眼睛看着暮江吟。

看了一会儿后，发现暮江吟并未打算撕了他，这才夹着尾巴缓缓爬到了地上。

他知道主人生气了，于是将自己的身体缩得很小，就像个乖巧的小猫一样。

暮江吟看了眼这小猫，气就又上来了：“你也要装小孩子骗人感情吗？”

狴犴被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恢复了原状。

暮江吟招手：“过来，给我揉。”

狴犴不敢反抗，翻过肚皮，任由暮江吟蹂。躏。

蜃玄所在暮江吟的袖子里不敢吭声，干脆装死。

暮江吟使劲揉了狴犴的肚子，又软又滑的毛发从他指尖滑过，仿佛丝绸。

狴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使劲配合。

暮江吟揉舒服了，就原谅了这只大猫。

“狴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云离玖不是重风的？”暮江吟随口问。

狴犴低声呜呜，又用脑袋蹭暮江吟，极力讨好。

“主人……真的不怪我，云离玖做的东西太好吃了，他答应每天给我做鱼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