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头泼来一桶凉水，项真浑身都打起了寒战。

项真第一反应是谣传，因为消息是从他们小区业主群发出来的，官方还没的出通告，但即便这样安慰自己, 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非常不安稳, 给谢霜发了几条消息，他都没回, 项真又打电话给他, 也没人接。谢霜做手术的时候会关机, 但现在不是关机的提示音，而是无人接听。

一瞬间，无数不好的猜测涌入了项真的脑海, 他开始担心了。群里七嘴八舌地闲聊瞬间八卦起来，那个邻居他老婆在市一医院做B超, 听说8楼的神经外科有个老头子拿着刀到处捅人, 有好几个医生被刺伤了, 还有一个被拖去抢救了。

几张血淋淋的现场图, 嗖嗖嗖地发出来，项真浑身都僵住。联系不上谢霜，项真逐渐暴躁起来，焦急、担忧、愤怒混杂在一起，他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镇定，随后又发动人脉找了人去问情况。

“一医院不是公私混管的吗？妈的看个病又贵，有个老头子倾家荡产卖了房子治孙子，结果孩子没救回来就没下手术台，他气得直接去捅医生了，不过这事儿也怪不了医生，脑癌三期诶，能给你救回来就是大罗金仙了。”何强家在医疗系统有点人脉，说得那叫一个详细，可半点不是项真想知道的。

项真沉声问：“受伤的医生是谁？”

“这我还真不知道的。”

“我.操.你.妈。”

“你急什么呀！”

“我男人就在神经外科。”

“你妈的你不早说！我问问我姑妈去，就是可能要等一会儿，一出这事儿她们小组就开会去了。”

何强挂了电话，跑去问他姑妈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天没回消息，项真坐不住了，拿了外套找乔会宁要了车钥匙，打算自己开车去一医院看看。乔会宁看他脸色不对，阴沉得吓人，担心出事立刻跟了出来。

“项真，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谢霜他们科室好像出事了，我去看看。”

乔会宁愣了下：“谢医生是一医院的啊。”

项真瞬间明白了，这件事在本地群和朋友圈里传遍了，有骂医生活该拿钱不做事的也有骂凶手神经病报复社会的，侧面说明这事儿真的闹得挺大。

项真心里跟油煎似的，拉开车门要上车，乔会宁摁在车头拦住他：“你下来，我送你去，不然我不能让你走。”

乔会宁是极软的性格，此时却强硬得要命，对方对上他的目光，点点头，换到副驾驶去。

“你别担心，谢医生不会有事的。”乔会宁边倒车边安慰他，然而这种安慰并不能打消他心里的担忧，谁都知道这只是一句空话，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看到过那一滩的血，被抬走的那个人白大褂上沾满了血渍，如果是谢霜，他真不敢想象会怎么样。

谢霜才跟他说要跟他结婚，他这辈子好不容易才遇到个靠谱的人，想到这里，项真胃里忍不住抽筋……

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死亡屈指可数，却是最亲近的人。他母亲是得肝癌，疼到受不了跳楼走的。读小学的项真趴在病房的桌子上写作业，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床上被子掀开了，却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窗户大开，风哗哗地往里刮。房间里空荡荡的，项真的心里也空荡荡的，然后听到楼下撕心裂肺的尖叫。

“死人啦——”

“有人跳楼了——”

医生护士跑进来病房来，慌忙打量四周，看到只有项真的那一刻脸色惨白，连忙把他拉了出去。项真这才反应过来，疯了一样往窗户那儿跑，他趴在窗棂上往下探头，看到有个东西横七竖八地以一种极度扭曲的姿态趴在地上，深红色淌了一地，项真胃里一阵抽抽，想吐又吐不出来。

看到现场血淋淋的照片的瞬间，项真有种回到少年时期的错觉，如果那些血是谢霜的……如果他……

车子开得已经很快了，项真却觉得度秒如年，他面无表情地拨电话发消息，看起来无比镇定，脑袋也很清醒，整个人却让乔会宁觉得无比陌生。

乔会宁担忧地喊了他一声：“项真？”

“会宁，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项真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怕现在开口迁怒乔会宁，索性断绝了两人的交流。乔会宁抿了抿唇沉默下来，温润的眼眸中的掠过一抹失落。

市医院门口停着几辆警车，外面还拉起警戒线，一堆在楼下散步的大爷大妈们围在门口看热闹。项真解了安全带要想办法进去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苡橋看到谢霜的名字，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既急切又畏惧地接通了电话。

“项真？”谢霜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项真差点要哭出来，他颤抖地问：“你还好吗？怎么一直不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