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乔会宁的成绩，他上不了一中，但是当时国家有扶贫政策，支持省内的重点高中招手贫困地区的孩子，并且给一定的补助。养父母担心他小小年纪跑得太远，以后见惯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肯回来，起先并不同意让他去，乔会宁特意提到每个月五百的补助，说这笔钱不仅可以帮家里减轻负担，还能支持妹妹上学，他们才勉强松口。

乔会宁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渴望，他想靠努力改变命运。带着无限希冀和动力离开了依川村，来到了白城。

白城离依川村很远，坐绿皮火车要坐十几个小时，末了还要转大巴。乔会宁就靠着逼仄的窗户望着外面的世界。

那个时候未必农村就是穷，村里也有有钱人，家里盖大楼房，开小轿车。但乔家很穷，一对年迈的父母靠着种地养四个孩子，生活难以为继，所以当乔会宁来到白城，看到遍地的高楼大厦，行人光鲜亮丽，就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他到白城当天，是班主任宋汝培开车来接他，帮乔会宁把破旧的大布袋子塞进后备箱，扭头把他从长看到下，带着浅浅的怜悯，乔会宁在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有种被刺痛的感觉，同时他也知道这个老师是个好人。

“自己来的啊。”

“嗯。”

宋汝培为了缓解他的拘谨，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小子，挺不错的嘛。走，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去你宿舍看看。”

他们去附近的小饭馆吃了饭，小饭馆在一中附近出了名的好吃，一桌子菜对乔会宁而言简直就是满汉全席，师生两人边吃边聊，说到乔会宁的中考成绩和比赛经历，宋汝培对他表现得很赞赏，这也让乔会宁心里很温暖。他跟城里的孩子比不了，能来一中上学都是靠国家扶贫，宋汝培的肯定让他觉得自己有价值。

吃到一半的时候，宋汝培忽然看到了熟人，笑脸盈盈地朝不远处叫了个名字。

“路一尘。”

他扭头看过去，小饭馆二楼的楼梯口有两个男孩子下来。一个修长挺拔，穿着白衬衫灰西裤，像童话里的王子般帅气，另一个短袖短裤，小腿和手臂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他戴着个鸭舌帽拉着那个男生在说什么，听到有人在叫他们，推推身边男生叫他去看。

脸转过来的一瞬间，乔会宁愣了下。

第一反应是长得真好。

第二反应是有钱真好。

乔会宁从小也被夸长得漂亮，但是平时要帮家里做农活，天天上学跑来跑去风吹日晒，皮肤自然就黑了，加上营养不.良，头发黄得像稻草。

他当时就想，如果这个男生没钱，天天做事，再漂亮也经不住造。

当然，见到一个男生第一眼就比外貌比漂亮，未免太变态了。这都是因为乔会宁心里隐匿着一股自傲和自卑，初到陌生的环境里，就忍不住去攀比，希望找到一些自己不比别人差，甚至比别人好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选择跟项真比，当然是因为项真比路一尘好看。

那个叫路一尘男生走过来叫了一声宋老师。

宋汝培带过路一尘竞赛，九月份开学后路一尘就要进他的班，两个人是老熟人了，宋汝培问他来这边干什么，有没有去学校逛逛，又问他某个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对他很是亲切关爱。

乔会宁感觉得到宋汝培很喜欢路一尘，所表现出的慈爱和对他的不一样，他意识到路一尘很优秀，要比他优秀得多，而路一尘也让他见识到了学生跟师长的另一种相处模式，他淡淡的，完全没有摆乖讨好老师的意思。

这些细节让乔会宁有点不是滋味，他隐隐觉得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去改变命运，其中可操作的空间依旧很小。他坐在旁边都觉得难受了。同样难受的还有项真，他急着去踢球，但是宋汝培被拖住，在路一尘背上戳了好几下催促他。

路一尘对他浅浅翻了个白眼：“项真，烦不烦？”

宋汝培注意到他，笑了：“这是项真吧，王老师跟我提过你。我看了你这次分班摸底的成绩，发挥得挺不错，进咱们班没什么问题。”

项真本来和兄弟们约好了上八中，结果被项骅花钱塞进一中火箭班跟路一尘做同学，既不能跟朋友玩又被人嘲走后门，心里的别提多不高兴，说了句谢谢老师就应付过去了。宋汝培看出他不想多待，问他等会儿要干嘛去。他眼睛一亮，笑盈盈地说：“我和路一尘去体育馆踢球去。”

宋汝培随即笑了：“那你们快去吧，等会儿太阳大了再去就太晒了。。”

项真得了首肯，一下子精神过来，说了句老师再见，拉着路一尘跑了。

这两个人走了，他们也吃得差不多，宋汝培付了钱，带乔会宁去办入学手续，给他安排了宿舍，领完几套校服还给他充了饭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