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杰神色一顿，脸上的沾沾自喜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错愕。

他完全没想过精心策划的“惊喜”会换来袁淑这样的回答。

是他的措辞有问题？

孔令杰自以为找到了真相，反应过来之后嘴角扯开一个浅浅的弧度，用哄小孩的语气说：“没关系，你不喜欢补偿的话那就不是补偿，当做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好了，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些玩偶了。”

袁淑闻言侧过脑袋，深深地看了孔令杰一眼，眼底泛出几丝说不通的疲意，郑重其事地摇了摇头。

“我早就已经不喜欢玩偶了。”

这句话好似只是普普通通的交谈，却否定了孔令杰一切自以为是的努力。

他的笑容彻底僵硬，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不死心地说：“不喜欢玩偶也没事，那你喜欢什么，我带你去你喜欢的地方。”

袁淑眉心轻轻蹙起，脸上沾了些无奈，“孔令杰，我不是为了这个才答应了跟你的约会，我有别的事情想要跟你谈一谈。”

孔令杰微怔，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袁淑收紧下颌，定了定神，半晌后才鼓足勇气般开口：“我想要问你，有关晓晓那天所说的谣言。”

她说到一半之时，骤地抬眸，视线直直地盯着孔令杰，“那些谣言，跟你有关系吗？”

孔令杰赫然，睁大了眼眸，浑身像是坠入寒冰般发凉。

袁淑是怎么知道的？难道……

“是不是夏晓晓跟你说了什么？袁淑，在你还没来的时候我跟夏晓晓发生了点事情，你不能全听她的片面之词，夏晓晓她对我的成见很深。”

话罢，孔令杰俯身，想要让袁淑正视着他，手掌无意识间抚上了她的肩膀，却被袁淑偏头躲过。

袁淑摇头：“没有，除了那天在客厅说的话之外，晓晓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孔令杰却半分没有放松下来，心中的不安感反而越发强烈。

他看着袁淑，欲言又止：“那你……”

袁淑只是淡淡地站着，视线内流露出少许微妙的复杂，“孔令杰，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这话一出，孔令杰彻底愣住，过往多年的那些思念和懊恼好像刹那间都变成了笑话。

他甚至都想不起来二人身处在直播镜头之下，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喃喃自语般说：“袁淑，原来在你眼中，是这样看我的吗？”

听见孔令杰的话语，袁淑脸色也变了，之前藏着的几分不忍散去，只留下了无尽的冷意。

这是袁淑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孔令杰，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以前是怎样对我的？”她说，“原本我不想提这些，但你的态度实在让我感到奇怪，我们俩之间本不该是能够谈笑风生的关系。”

袁淑抿紧双唇，过往的记忆如洪水般涌来。

忍耐过的欺辱，承受过的伤害，甚至午夜梦回间被惊醒的夜晚，隐瞒在记忆最深处的阴霾，再度浮上了心尖。

她闭上眼睛，缓缓道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玩偶了吗？因为曾经我最珍视的那个贝蒂熊被你抢去了，从此，无论我看到多少精美的玩偶，我都不曾触碰分毫。”

“从前你对我做过的事情我都可以归为年少无知，我能够做到一概不究，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够做出一副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来跟我说补偿。你能够补偿我什么，就算是满屋的玩偶都买下来了那又怎样，过去的伤害已经发生了，无论怎么修补都会有伤疤留下，还是说……”

袁淑睁眼，视线内若隐若现透出几丝恨意。

“还是说，我受过的那些伤害，对你来说，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个补偿？”

只有受害者记得曾经的梦魇，施暴者却早已忘却。

孔令杰面色煞白，张口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的袁淑，我一直在后悔，直到你走了之后我才意识到……”

他顿了一顿，而后目光变得坚定，“意识到，我早就喜欢上你了。”

“袁淑，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喜欢着你。”

站在孔令杰对面的袁淑却只是摇了摇头，“孔令杰，喜欢一个人的方式并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没有喜欢过我，现在更没有喜欢我，这一切都不过是你自己的臆想罢了。”

“我太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你一直觉得所有人都必须顺服你的意思，没有人可以忤逆你，所以在晓晓接二连三惹怒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绝不会善罢甘休。”

袁淑抬眸，射向孔令杰的视线如明镜般清晰。

“今天我来赴约只是想告诉你，无论那些谣言是否跟你有关，但你如果再这样下去，等日后回想起来，或许你会像现在想要补偿曾经那样对待我一样，懊恼你对晓晓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