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鲛人全靠演技(75)

一切都如冰玉雕琢而成。

虽然还未靠近,但只用看上一眼,江潭落都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一刻嗅到了寒风的气息,以及触到了昆仑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

四季如夏的蓬莱,也因为那人的到来而冷了一刹。

圣,圣……圣主,无嗔无比艰难地说,他来了!

嗯,江潭落咬了咬牙,他要是发觉不到蓬莱的异常,那才奇怪吧。

江潭落的语气虽然很镇定,但是珈行难却能从他久久不曾从自己额上抬起的手指猜出——江潭落可能没有他表现的那么镇定。

“圣主大人,怎么了?”珈行难故意装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问,顺便再一次伸出手托住了江潭落的掌心。

郁照尘来到蓬莱欲尽湾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那个自己熟悉又陌生的江潭落,远远站在半空之中。

江潭落的手指轻点着一个人的额头,而那个人的手,还暧昧地贴在他的掌心之上……

郁照尘的心忽的一阵刺痛。

而与此相反的是,看到他到来江潭落只缓缓移动眼眸,淡淡地瞥了一眼而已。

明明还是当年的面孔,可是无论脸上的妖纹还是漠然眼神……一切都又和当年不同了。

江潭落看向他的目光里,半分感情都没有。

没有爱,甚至于就连一点恨都看不到。

郁照尘猛地一下攥紧了那颗血珠。

“哈哈哈哈人家压根就不认识你!”

“郁照尘啊郁照尘,你也有今天?!”

“你该死,你该死!要是让妖皇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他一定会杀了你!替三界无辜亡命的生灵报仇哈哈哈哈!”

郁照尘的耳边,怨灵的咒骂与讽刺声又一次清晰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江潭落和郁照尘当年的事,但却从郁照尘的反常中明白——眼前这个人对郁照尘而非常特殊。

此时在三界众生眼中,欲尽湾上紫气与金雾一道弥散,十足祥瑞。

但在郁照尘的眼里,却满是腐尸,和地狱并无二般。

“……潭落?”他就像是没有听到怨灵的咒骂一样,忍不住对着远处的人叫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但话一出口郁照尘才听见,自己的嗓音是那么的沙哑,且声音细弱到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

怎么会这样呢……

这和郁照尘想的完全不同。

他以为江潭落会恨自己,他以为江潭落会记得自己。

……无论如何自己都该在对方的心间狠狠地留下痕迹才对。

可是这时隔千年的相见,怎么会这样平静呢?

此时这里已聚集了三界十万众生,他们俯跪在欲尽湾下,就连江潭落身边的那个人也是垂着头的。

明明此时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平视江潭落,但就在这一瞬,郁照尘却生出了自己也低入尘埃的错觉……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圣主怎么办?无嗔小心翼翼地问,要去打个招呼吗?

打招呼?江潭落扬起了语气,他怎么觉得自己这把本命灵剑是来坑人的呢?

啊?不行吗?无嗔垮着脸问,那怎么办啊。

……就当不认识吧。我们的缘分,早应该断在我历完劫时了。

江潭落终于将自己的手从珈行难的额头上拿开,然后就像是没有看到郁照尘一样,把视线落在了欲尽湾下等候多时的妖族身上。

缠绕在江潭落手臂上的由水气凝成的藤蔓忽然散开,接着随江潭落轻扬手腕的动作向下落去,化作雨点洒在了众生的额间。

带着混沌妖神之力的雨滴,对妖族而言无比珍贵。

在雨滴降下的瞬间,他们再次俯身虔诚地向潮生花上的人行礼。

就在这个时候,郁照尘终于有了动作。

“圣主大人,”只见一身金衣的天帝向江潭落笑了一下,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恭喜归位。”

郁照尘面带微笑,看向江潭落的目光平静又温和,除了那头刺目的白发外,一切好像都和鲛人海下初遇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江潭落没有回答郁照尘的话,他只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珈行难。

珈行难立刻明白了江潭落的意思。

——他要自己配合一下。

“圣主大人,这是天帝郁照尘。”珈行难“好心提醒”道。

“……原来是天帝,”欲尽湾的那一边,听到珈行难的话,江潭落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他朝郁照尘笑道:“抱歉,方才并未反应过来。”

郁照尘的笑容忽的一下僵在了脸上。

什么叫……原来是天帝?

江潭落的声音就像隔着十几层棉被似的,不真切极了。

郁照尘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在做梦,且还是一场荒唐无的噩梦。

潭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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