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喜若狂地望着床上酣睡的人，收回双手，把下巴垫在手背上。

温愉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等待宋卿予的清醒。

阿姐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

一如小的时候。

窗外寒风骤变，像是撞上一堵高墙般骤停。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穿过门板，传入温愉耳朵里。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缕淡淡的香气，如寒梅清冷，即刻消散。

她警惕起身，眼神失落又难过。

即便心中万般不舍，万分挣扎。男人推门而入前还是选择悄然离去。

温愉蹲在窗户下，贴耳偷听屋子里的情况。

虽然被关在深宫里，但关于麒王的传闻她听过不少。

麒王，祁寒，祁殷最不待见的儿子。

不近女色，暴虐成性，厄运缠身。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根本不感兴趣，可阿姐似乎对他十分信任。

凭什么？

-

“阿予……”

虞问指尖点了点宋卿予的鼻尖，眼里无奈又宠溺。

“起来看看我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影响，宋卿予睡得愈发不安稳。

鼻尖痒痒的。

“虞问。”

-

温愉透过窗户的细小缝隙。

只见男人帖耳轻语，俊美无铸的脸庞在摇曳的烛光中无比柔和，眉目间盛满柔情。

床上柔弱的可怜人儿终于从梦境中脱离，狐狸眼布满水雾，迷茫又无助。

纵使声音再小，她还是清楚地听见了那两个字。

阿姐嘴里叫的是：虞问。

温愉失魂落魄地离开。

路过的黄莺瞧见熟悉的身影连忙把人叫住：“温愉妹妹？”

她语气不满又担忧：“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跟着你的那个小不点呢？”

明知道温愉智力远低于常人，甚至不如他这个七岁孩童，竟然还不好好把人看住。

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如何是好？

“找姐姐，找姐姐！”温愉转身的瞬间，表情立刻变得无比痴傻。

她胡乱拍手，嘴里重复地说着要找姐姐。

黄莺当即心软，责备的话不忍说出口。她从袖口拿出帕子，温柔拭去温愉嘴角的口水。

“小愉乖，你姐姐累了，她在休息。我们明天再去找她好不好？”

师父刚回府，定是直奔小师妹的房间。

这个时候带着温愉进去找人肯定要惹祸上身。

师父那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就让人承受不住。

“姐姐危险！采花贼！羞羞！”温愉忽然大声嚷嚷，在女人的怀里胡乱挣扎，“羞羞！！”

黄莺疑惑：“小师妹有危险？”

不可能啊，师父刚过去。

什么羞羞？

温愉用力地点头。

她又是撅起嘴作出亲亲的动作，又是反复扒开自己的领口。

期间不忘扯着黄莺的衣袖，想将她往宋卿予对房间带。

“哪里来的什么采花贼……”

师父？！

黄莺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把师父当作采花贼了。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无奈地戳了戳温愉的额头：“看在你是小呆瓜的份上，师父肯定不会怪你污蔑他是采花贼的。”

她尽量用温愉能听懂的话来解释：“小愉刚才看见的男人和小愉的姐姐快要成亲了，所以啊，他不是采花贼。”

黄莺替眼前的人整理碎发。

“他是小愉的姐夫。”

温愉怔在原地，两眼呆滞：“姐夫？”

黄莺没察觉出她表情中的异样，全当作是她懵懂无知。

“姐夫就是与小愉姐姐携手一生的人。小愉放心，多了一个姐夫，将来每天都能多一份好吃的。”

温愉心中对宋卿予的所有期许开始塌陷。

她在那个狭小又昏暗的房间里全心全意地盼了这么多年，阿姐却有人陪了。

-

黄莺忽然想起方才暗一给她的蜜饯。

明明是他自己上赶想要尝尝，结果买了之后又一脸嫌弃地塞给她。

他说太甜了。

可她尝了一块，不甜啊。

“小愉吃这个，味道很好。”

“好吃的！”温愉抱着蜜饯，扬起的笑容下藏着深深的失落。

黄莺亲自把人送回房间，没看见小不点的身影只好反复叮嘱她不要到处乱跑，看到对方点头后才放心地关上房门。

寂静空冷的房间里，少女的伪装悉数瓦解。

堆砌多年的希望像经历深秋的枯枝，最后被大雪压倒。

“阿姐要成亲了……”

她呆坐在桌边，双眼暗淡无光，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而下。

眼泪滑过干燥的脸颊，仅有的些许温热瞬间就被闯入的寒风带走，只留下针刺般的痛楚。

“阿姐不需要我了。”

虞问？

她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温愉表情一狠，管他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