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不是不合适吗?人家汉堡店要的是什么人?香满集去过吧,你们觉得你们能进去当服务员吗?人家要的都是大姑娘小伙子,一个赛一个水灵。咱们帮不上忙,总不好拖后腿吧。”
林师傅瞪眼睛:“那就非得开汉堡店吗?不能开其他的店?我们天下一家以前就是工厂食堂,我们现在不照样干得好好的。我上个月工资加奖金拿了220块钱。”
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赶得上餐饮店职工三个多月的工资了。
就算白拿一个月70块钱,到外面上哪儿再找一个月150块的零工呢?打零工都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哪里比得上稳定在单位上班强。
人不工作的话,时间一长,就真的会废掉。
陈师傅领着人大喊大叫:“我们要工作!”
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劳动者。
但凡有门路,家里有关系的,在这家国营餐饮店歇业的时候,都已经想办法去了餐饮公司名下的其他饭店,而不是像他们一样,留下来苦苦坚守。
老百姓有自己的生存哲学,清楚没门没路的人是最容易被放弃的人。现在生存危机就摆在面前,他们有不为自己争取的话,后面可没人替他们说话。
众人又喊又叫,逼着那位华人富商王先生当场表态。
结果他们如此强悍的态度,充分让王先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社会主义劳动者,工人老大哥。
后者死活不肯让他们留在店里干活,钱可以发,当他养着这些人,但人真不能留,不然他生意还做不做?
王先生也是被误导了。
他到江州以后,住的是江州饭店,在里面感受到了无微不至的优质服务。可他出门到外面吃饭,刚好去了一家服务态度极差的国营餐馆,体验糟糕至极。
这就导致他产生了误解,认为这种国营餐馆里的工作人员才是国内劳动者真正的素养。
本身就有偏见,再碰上职工们气势汹汹地争取自己的利益。王先生觉得自己坚决不能后退,否则以后就完蛋了。
两边都不肯退让,事情自然就谈崩了。
王先生气呼呼地扬长而去,临走时还指责他们言而无信。
结果陈师傅狠狠一口啐在地上:“呸!假洋鬼子,谁说话不算话?哄骗我们,算什么东西?”
餐饮公司老总眉头紧锁,没好气地瞪梅经理:“行了,人跑了,200万的房租也飞了。好,很好,大家集体喝西北风去吧。别跟我要工资,我们自己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梅经理直接将周秋萍推上去:“这边有人租店,还能留职工干活。”
老总绷着脸:“好,200万拿出来,一口气签10年。”
周秋萍却摇头:“你不能当我是冤大头啊,200万说得轻松。”
“人家王先生和我们谈好了,房租就是200万。我们不算多,人家北京肯德基的租金有375万呢。”
餐饮店的职工听着倒吸凉气,这么多,那也太狠了吧。租房子又不是买房子,直接买下来都不要这么高的价。
周秋萍认真道:“王先生是华人,他到江州来开店是免税的。我一普通老百姓,中国国籍,我能免税吗?大家要承担的成本就不一样。再说了,你们先前租给芳芳鸡是多少房租?”
最后一个问题,老总没办法回答。
开玩笑,公家的物业往外出租,那价格未必和市场有关系,也许只和关系有关系。别说市场价的一半了,1/10不到的都有。
副市长家的公子租的店,跟普通个体户能是一个价吗?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儿。
职工们心里也有数,但他们有气,所以干脆起哄:“对,租给芳芳鸡什么价,就该给这边什么价,凭啥不一样?”
一片吵吵闹闹声中,餐饮公司的老总只能请周秋萍进去详谈。
按照之前租客的价位肯定是不可能的。本来就是因为不合理,所以才提前终止的合作。
现在她要租的话,就按照市场价来,100万租10年。
周秋萍摇头:“100万可以,但我要求起码15年。因为15年后,你们店里的老职工才能都退休。要是10年后你们不让我做了,职工又不到退休的时候,没人接手,他们以后怎么办?我说要对他们负责,我就得说话算话。”
老总愣住了,没想到她给的是这么个理由。
在商言商,他当然要争取自己的利益:“那就得多付租金。多了5年,就是5年的钱。”
周秋萍还是摇头:“那我承受不起,你说是市场价,但市场达不到这个价。”
“可人家店里是刚装修好的,花了不少钱呢。”
周秋萍笑了:“我又不在这里开洋快餐店,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