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这个啊，虞子苏长舒一口气，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挥开，她本来就没有打算隐瞒什么，既然夜修冥问起，也就说了，“幽谷已经将老爷子他们的行踪掌握了，随时都可以动手，可是……”

虞子苏不说完，夜修冥也能明白她的犹豫，沉吟片刻，才道：“是觉得下不了手，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都不是。”

虞子苏苦笑一声，她虞子苏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恩怨分明。

尽管她曾经真的把老爷子当作自己的亲爷爷，可是从她得知真相的时候开始，从老爷子没有阻止公孙瓒的动作开始，那些情分就已经不再了。

“我只是……心底有些……”虞子苏说着，少见地觉得难为情，一下子将脑袋闷进夜修冥的怀里，模糊不清地道：“不想掺和……当年……”她就是不想掺和当年的事情！

虞子苏一直信奉一个道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再去追究没什么意义。

譬如就算她知道当初秦雯洛和段承德西连嘉应甚至于景帝婉妃等人多有牵扯，其间也不是没有疑惑，可是她并不想将这些事情弄得水落石出。

有些真相，比谎言和假象残忍得多。与其一辈子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不若放弃。

而抓住公孙瓒和公孙止，就意味着她已经牵扯入当初的陈年旧事里面，等待她的说不准就是关于飞凤国皇室里面的种种纠纷，关于秦雯洛，关于端平帝，关于玉珆帝和岳王……

夜修冥明白了，一把将她从怀里捞出来，“只有这个？”他不信，就这么一件事情，在她心底压着，索性都问了，夜修冥也发现自己对于虞子苏其实有些方面了解得极少，便毫不犹豫地继续问道。

虞子苏翻了个白眼，刚刚的不好意思全被这男人弄没了，却明白这男人是关心自己，懒懒倒在他怀里，道：“怎么可能啊，你看看，咱们事情多着呢，江淮的案子，东陵商策养蛊那玩意，还有国库如今可是真的一个子都没有了……”

“这么多事情，我总得想办法帮着你一点吧，可是我如今这个身子……”

“苏儿！”夜修冥忍不住打断虞子苏，将人抱得更加的紧，只怕这才是让她心中真的不安真的难受的事情吧，刚刚说的，只怕是用来忽悠他的，要不是他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就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自从虞子苏生了两个宝之后，除了问过一次夜修冥自己的白发丑不丑之外，其余的表现皆是正常无比，跟着青寻和江大夫的配方一直积极地在调养身体，夜修冥也真的以为她是将这件事情放下了。

所以哪怕在穆云影那里诊脉时，虞子苏不怎么愿意，夜修冥也只是以为虞子苏觉得没有必要，却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不想再失望……

不是不在意，是所有的在意都埋在了心底。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夜修冥十分难受地道，他突然就明白，纵然他的苏儿不在意年纪轻轻满头华发，纵然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可是在这样一个漫长的恢复过程中，尤其是在他需要帮忙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到底是无奈而又失望的吧。

夜修冥曾经在战场上见到过这样的人，原本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所向披靡，可是却因为一次战争，失了右臂，从此一蹶不振，心如死灰，最后自绝死在寒风烈烈地边疆。

那位将军是南宫勋的挚友，南宫勋还因此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女人？

从怀孕到如今，虞子苏到底遭遇过什么，他难道不清楚吗？

夜修冥想要狠狠将人扣在自己怀里，却又不敢用力。

“江淮有义父，东陵商策如今忙着整顿东陵国，暂时不会动手，朝中有徐庆泽和温文越，还有厉轻行这些老臣……苏儿，你听我的，别多想，好好养身体，会好起来的……”

虞子苏有些想哭，可是没等她哭出来，却感觉到肩窝处滚烫的液体蔓延开来，那个伏在她肩膀上的男人，自责得哭了。

虞子苏哭笑不得地唤了一声，“夜修冥？”带着重重的鼻音。

“我在。”

“我有好好养身体的。”不是没有，而是发现没什么起色，便是她原本再怎么心态平和，也忍不住慌了。

“我知道。”夜修冥声色如常，低低道：“日子还长着，别着急。”

虞子苏捏紧他的衣袖，原本的泪意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浓浓的不安，“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好不了我也要。”夜修冥没有丝毫犹豫。

虞子苏心结得解，在他怀里蹭了蹭，低低道：“我就知道。”不多时，便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