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独自穿过崇政殿前广场，朝着郑瑛的方向迎了过去。郑瑛看见她了，略微慢下了脚步，朝着平阳公主的方向行了个常礼：“大皇姐。”

平阳公主站在郑瑛面前，仔仔细细观察着他。表情正常，行为正常，哪里看起来都还好，但不知怎地，看起来似乎就是与之前不太一样。平阳公主盯着郑瑛的脸，看了半晌之后，才瞧出到底是哪里有了细微的差别。是郑瑛的眼睛。

那双眸子还是如以前一般深邃，但却失了生气。眼底死寂一片，之前眼中的点点生动星辉，似乎已经化成灰烬，散在眼眸深处。她望着郑瑛的眼睛，不知怎地，突然难过了起来。

“小五……”平阳公主想要安慰郑瑛一句，但她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声音干涩，喉咙里像是堵着块棉花。

“大皇姐，”郑瑛像是知道平阳公主想说什么似的，平静地开口应道：“我没事。”

“可是……”平阳公主向前跨了一步，又长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穆家那个小姑娘……”

“父皇封了她红妆将军。”郑瑛垂下眼眸，语气淡淡地说道：“大皇姐应当听说了。”

平阳公主沉默了。她望着郑瑛的脸，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越来越心酸难过。像是挣扎一样，她突然头脑一热，做出了一个非常不理智的决定。

“小五，我替你去求父皇。”平阳公主这样说道：“不管怎样，先将你的婚事拖一拖。”

“父皇都知道了。”郑瑛抬起头，望着平阳公主，眼底悲伤弥漫：“大皇姐，没有用的。父皇知道了，所以才在今日给我赐了婚。”

“你……”平阳公主十分意外于郑瑛的答案。但她早就清楚，若是皇上知道了郑瑛喜欢穆红裳，必会毫不犹豫的掐断郑瑛的所有念想。

穆家的小姑娘哪里都好，就是身份上太不合适了。

平阳公主沉默了一阵子。她自小长在深宫，母妃早亡，早已磨炼得心硬如铁，但看着眼前一脸平静的郑瑛，不知怎地，平阳公主突然觉得郑瑛那么可怜，让她原本十分贫乏的同情心，隐隐开始有些涌动泛滥。

第605章 慈母

平阳公主又向前跨了一步，她伸手握住了郑瑛的手臂，十分诚恳地说道：“小五，你……别为难自己。谢四小姐……也……也是个不错的姑娘。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成亲，就那么回事，和谁在一处过日子，都差不多。”

郑瑛没有回答，一双黑眸直直望着平阳公主，面上表情依旧那样平静无波。这样沉默平静的郑瑛，反倒让平阳公主有些慌。她又急着开口劝道：“小五，你可想开些。这天下好姑娘多的是，感情一事，也不是长久不变的，过些时日……”

“大皇姐，”郑瑛突然开口打断了平阳公主的话：“你不用劝我了。天下好姑娘多得是，但都不是她。但大皇姐不用担心，我没有想不开。”

“小五……”平阳公主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望着郑瑛死寂一片的双眸，觉得这实在是不像是想开的模样。

“大皇姐放心。”郑瑛一边说，一边迈步向宫门口走去：“不为别的，单单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的，继续将这条路走下去。我答应她的事，都会做到，不会要她失望。”

“什么？”平阳公主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郑瑛说了什么。

“她希望我好好的，”郑瑛转过身，深邃浓黑的眸子直直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崇政殿：“她希望我好好地当上储君，做君王，守在朝堂上，她无后顾之忧。只要是她希望的，我竭尽全力也会做到。”

看见这样的郑瑛，平阳公主不知怎地，突然眼眶一热。但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这样眼睁睁地目送郑瑛大步走向宫门方向。直到郑瑛的背影完全消失，平阳公主这才转回身，继续向玉央宫的方向走去。

之前引路的小内监机灵地跟了上来，笑眯眯地说道：“王爷这刚从皇上那里出来，第一个就碰上公主了，公主这可是占了个头彩，向王爷倒了头一声恭喜。”

“话是这么说。”平阳公主早已恢复了平日里那种万事不经心的表情：“但说不准，人家还不领情呢。谁晓得稀不稀罕本宫这个长姐的恭喜。”

“公主怎能这样说。”小内监连忙陪着笑脸：“公主道喜，王爷定是高兴的。”

“他高兴也不是因为本宫去道喜。”平阳公主撇撇嘴答道：“人家那是开心能娶到谢小姐。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娶来做正妃，他能不高兴嘛！”

“是是是！”小内监点头哈腰：“谢小姐的人品相貌自然是拔尖的，信王殿下自然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