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123)

父皇说姜妃羸弱的外表下,是一颗可怕的罗刹心肠,原来……都是真的。

“哈哈哈哈!”

国公府内,韦庆国立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忽的爆发出一阵渗人的大笑。他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以手指天疾声道:“皇上问我因何会沦落成逆臣贼子?在我为国征战浴血厮杀,却不得不因伤残而退居京城时,您可曾想过臣会有今日!在我日夜翘首以盼的青梅,被一纸诏书赐予你为妻时,您可想过臣会有今日!在我心爱的女人嫁入深宫却不得宠,最终只能含恨而终自缢于皇上的龙床上时,您可想过臣会有今日!”

韦庆国每说一句,李常年的面色就白了一分。

他浑浊的眼中泛了湿意,浑身颤抖,如同噩梦再临,只哑声道:“朕并不知道……姜妃不曾说过她与你情投意合,否则朕定会成全……”

“皇上!人都死了,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韦庆国紧抿的唇微抖,眉尖微颤,讥讽道,“红颜成枯骨,一切都晚了。”

李常年明白了一切:因为一个女人,他被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背叛了。

半晌,他问:“朕的皇后……也是你杀的?”

韦庆国不语。

“这个问题不需要问,答案已然揭晓。”裴漠手执画像,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沉声道,“我在最近才想起当年的一个细节:

在秋狩之前的一个月,当时尚是羽林军副将的韦大人曾来裴府拜访,再与家父长谈半宿之后,家父的箭囊中突然丢失了一支羽箭。当时我们谁也不曾在意这个细节,直到一月之后秋狩,婉皇后中箭身亡,她胸口的羽箭,恰好刻有裴氏的族徽。”

“不错,是我偷走了箭矢,再射进皇后的心口。”或许是早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韦庆国不再犹豫,干脆地承认了罪行。

“你!”李常年捂着胸口,喉头一阵腥甜,早已泪流满面,“你是铁血铮铮的男儿!是顶天立地的战士!怎可做出如此欺君罔上、丧尽天良之事!”

“臣不妨再告诉皇上一个秘密。”韦庆国满眼阴毒,冷然笑道,“当年皇后死了,皇上悲痛之下拟下圣旨,要将裴家满门抄斩,但圣旨还未盖章执行,您便因酗酒高烧病倒,圣旨被压在了书案之下,玉玺也没有来得及收。”

顿了顿,韦庆国咧开嘴,呵呵道,“碰巧,臣瞧见了那份旨意,并贴心地为您盖了玉玺。”

“皇上以为,当年是你高烧糊涂之时才错发了旨意,将裴家满门抄斩,醒来时大错已铸成,只能选择缄默……殊不知那份旨意虽是你所写,却,并不是你发布的。”

第55章 擒贼

李常年回忆过往:

婉皇后遇刺后,他悲恸难忍,醉酒病倒,高烧中神志不清,确实曾叫嚷着要诛裴家满门。后来太医院迫于太子李瑨的压力,数日不眠不休看诊问药,才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朝清醒过来,裴家已然覆灭,大错铸成。

他最宠信的殿前侍官说:他在病榻上的那几日连下数道旨意,命侍官传旨大理寺捉拿反贼裴胡安,将裴府十五岁以上男丁尽数抄斩,女眷发配为官奴……

李常年记忆模糊,只隐约记得自己确实下过杀心,又见殿前侍官言辞真挚,圣旨上又确实是自己的笔迹,不要说别人,就连李常年自己都不曾怀疑圣旨有假。

之后不到一年,韦庆国顶替裴胡安的位置加封国公之尊。接着,御前侍官病逝,大理寺卿辞官还乡,裴家疑案随着这两位关键人物的消失而被雪藏。

现在回想起来,多半是韦庆国从中捣鬼。

这么多年了,李常年一直在回避有关裴家的一切,不是因为恨,而是怕他的所见所闻,皆不是真相……

“昏君!”韦庆国轻蔑地欣赏着李常年此刻的悔意与悲痛,用这两个字总结了李常年可怜又可悲的一生。

听闻‘昏君’二字,李常年几欲吐血,嘴唇哆嗦,却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靠身边禁卫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赵闵青提着带血的剑,怒斥道:“韦庆国,你假传圣旨、残害同僚,如今更是公然弑君,桩桩件件皆是死罪,还不束手就擒?”

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韦庆国仰天大笑:“人生不过须臾数十载,迟早都是要进黄泉的,又何以俱死?托皇上所赐,老夫病痛缠身、伶仃一人,更不怕死!下地狱之前还能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好生痛快!倒是你们,一个个的愚忠之辈,护着一个烂泥扶不上墙、只会求仙问药而不理朝政的昏君,简直是助纣为虐!还有你……”

说罢,韦庆国提剑指向裴漠,嗤道:“你这无知小儿,不顾人伦认贼作父,怕是对不起你裴家先祖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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