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29)

裴漠却是笑了。那是一个极淡极淡的笑,需要仔细辨别才能看出来。

他一副了然的样子:“在公主心中,我比衣裳重要。”

“你连衣服的醋也要吃吗?这有什么可比的?”李心玉抿了抿唇,也无心观战了,说道,“行了,今日就比这一场,回去让大夫看看你的伤势。”

裴漠跟在后,张了张嘴,李心玉便及时截住他的话,哼道:“别多想了,我并非担心你,只是好不容易才养了这么一个打奴,要死也得我玩够了再死。”

裴漠‘哦’了一声,复又闭上嘴,不再说话。

“怎么这就回去了?”李瑨意犹未尽,追在李心玉身后出了斗兽场的门,惋惜道,“现在才酉时,听说华灯初上的夜晚才是欲界仙都最热闹的时候呢!心儿,你不是想看金丝雀吗,听闻今日金笼子里来了位绝色美人,你不想去瞧瞧?”

李心玉本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有哪位绝色美人能美得过我?更何况裴漠伤成这样,她是没心思再去看什么美人了。

“皇兄去看吧,我先回去了。”李心玉朝他摆摆手,小声碎碎念道,“莫与我说话,我还在生你气呢。”

“生我气?”李瑨‘哈’了一声,叉腰愤愤道,“你我兄妹十几年感情,你竟然为了一个奴隶与我生气!”

“这与奴不奴隶没有干系,我只是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干涉我的决策。”

“别人?你亲哥是别人吗!”

“皇兄呀皇兄,”李心玉无奈叹气,伸手捏了捏斗公鸡似的李瑨,温声道,“我已经长大了,你何时才能长大啊?”

说罢,她拍拍手,转而对裴漠道:“还能走么?能走就跟我回去罢。”

‘长不大’的李瑨气鼓鼓站在原地,冲着妹妹的背影道:“行,你长大了!老子不管你了!”

他拂袖,暴躁地来回走了两圈,愤愤之余又生出几分担忧,幻想了一万种宝贝妹妹遭遇不测的可能,什么遇刺啦、被绑啦,越想越可怖。终是忍不住了,他掉头就往外冲,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道:“心儿!我比你大整整四岁,怎么就没长大了?”

李心玉刚出门到了街上,就被几个公子拦了去路。

其中一个带着兽首面具的男子道:“小郎君,方才斗兽场一战,我们对你的这位打奴很有兴趣,这样吧,你开个价,我们将他买了。”

原来是看上裴漠了。

李心玉负手而立,漫不经心一笑:“抱歉,他是非卖品。”

兽首男子仍不死心:“五百两,如何?”

李心玉笑了声,眯着眼,目光泛着凉意:“滚。”

“八百两……”

“退下!”

毕竟是帝姬,再怎么散漫,身上多少也会沾染些上位者的威严。她沉沉一喝,那几位男子便不敢造次,灰溜溜退下了。

身后,裴漠意味深长道:“罪奴值八百两银子呢,公主当真不卖?”

李心玉撇了撇嘴,哼唧道:“本宫像是缺银子花的人么?”

说到钱,她猛然想起:“坏了,你给我赢的钱忘了向庄家领回来了!不行,得让白灵去走一趟,这可是你为我赢的第一笔金呢。”

裴漠笑了,问:“赢了多少?够为我赎身么?”

“本宫把你从奴隶营里捞出来才几日,就想着要赎身?”李心玉背着双手倒退着走路,玲珑眼透过兔子面具,笑哼道:“路还长着呢,好好表现吧你。”

裴漠握拳抵在嘴边,压抑地咳了咳,方哑声笑道:“开玩笑呢,罪奴不会忘记公主的恩情。”

李心玉听了只是笑笑。裴漠的话姑且信一半罢,有前车之鉴,不敢全信。

此时酉时刚过,华灯初上,排排艳丽的红灯笼将欲界仙都照得如同白昼,雕梁画栋更添靡丽之感。灯火辉煌,长空皓月,更显长安帝都泱泱大气。

夜晚的欲界仙都才是真正的销金窟,街道两旁的伎馆都开门做生意了,所有伎馆的一楼都用栅栏围着,做成一个个笼子的形状,而笼子里则盘坐着各色燕瘦环肥的艳装美人儿。她们从笼子里伸出一只只白生生的手臂,意兴阑珊的朝着街道卖笑,期盼换来恩客的垂怜。

木笼子里关着的是最低等的风尘女,银笼子里的容貌才艺都会更出色些,而关在金笼子里的,则是全长安烟花柳巷中最美丽动人的姑娘。她们温柔体贴,才貌双全,有大把大把的男人为他们挥金如土,为他们疯狂。

在那一群美人中,李心玉甚至看见了几个清秀干净的少年郎。

“小郎君,进来陪奴家喝杯酒可好?”

“小郎君,来我这儿听小曲儿呀!”

耳畔娇笑不断,李心玉回首,俏皮的兔子面具下,一双玲珑眼璀璨异常。她调笑道:“小裴漠,她们在叫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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