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识酒沾唇(80)

作者:日光节约 阅读记录

经过这般折腾,荆年自然是醒了,就着这衣衫凌乱的姿势坐起,除去神色不善外,算是一副养眼的美人夜起图。

见势不妙,我慌张钻进了被子,却被他一把捞出,同时手伸进枕下,摸出把袖珍小剑。

我认出那是被施法缩小了的恨晚。

登时就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完了,报复不成,反而自己要栽这儿了。

片刻后,荆年摁着我的爪子修剪起了指甲,他动作轻巧,两指开合,未伤及到一根毛发。

瞥见我满脸紧张,淡淡道,“连自己日子都过得马虎,还想养什么狗,真是不负责。”

“……”

“狗放我这里好几天都不领回去,看来也是心血来潮捡的。”

“……”

“捡来的东西,丢了也不会在意。”

昔有指桑骂槐,今有指狗骂人。

我倒也能接受,毕竟这不是他头一次这样了。

真正让我意外的是,他修剪完指甲,竟顺势抱着我睡下了。

善变的人,这会儿又不嫌狗脏了。

清晨,我准时从荆年的胳膊上爬起来,见他已经醒了,正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被我推了一下,他才缓缓起身,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我脖子上系着的铃铛。

看什么看,狗戴铃铛,天经地义。

有人敲门,荆年移开目光,披上衣服去开门。

是几个女修,无定崖上见过的半熟面孔。

从装扮来看,也是要去庙会的,荆年婉拒了邀请,正要关门,却有个眼尖的发现了他领口隐约露出的抓痕,她们遗憾的表情顿时转为尴尬,连连道歉。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屋里……”

“想不到荆师弟已有了道侣。”

她们在想什么呢?!

荆年面上没什么波澜,只将衣襟往上拉了些,道:“不,该道歉的是我,希望没有扫了师姐去庙会游玩的兴致。”

只恨我说不了话,只能铁不成钢地咬着荆年的袖子。

道哪门子歉,倒是解释啊!

荆年只是目送着她们离开,将恨晚收入袖中,淡淡道:“松口,咬坏衣服的话,我就把你的毛都剃了。”

我惊悚得跳开几步,他却挑眉,抱起我下山了。

庙会让整个天邑城越发热闹繁华了,比起新年也不遑多让。

商铺一家挤着一家,鳞次栉比,荆年不紧不慢地在其中穿行,遇到推销的,也不多问,从图案稚嫩的拨浪鼓,到艰深晦涩的古籍,都一一买下。

他并不是喜欢这些东西,纯粹只想全部逛一遍,走好每个流程。

仿佛这样,就能弥补十余年的空缺。

毕竟是头一次过生日。

我识趣地没打扰他,但也实在觉得无趣,没有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

就这么逛到了黄昏时分,我们行至巷尾,商铺也稀疏了许多,最后,空地上只剩一位老者,他双眼蒙着块很久的黑缎,上面绣着的金线褪色得厉害,已辨认不清花纹。

但我知道,他也是一位先知。

因为他面前摆着个好几个大水缸,里面缓缓游动着许多小鱼,和前几日在无定崖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没想到这些玩家里,除了3号那样仙风道骨的,还有大隐隐于市者。

当然在不明真相的路人眼里,他只是个破落的卖鱼翁,无人问津。

上次没抓到它们的遗憾浮上心头,我不由走近,将爪子伸进水缸,水面瞬间升腾起云雾,鱼群在云中穿梭、高高跃起,到不同的水缸里,快到看不清残影,它们原本素色的鳞片也变得五光十色,凭空在云间构造出一道虹桥。

卖鱼翁开口,对我身后跟来的荆年说道:“琴鱼,生在云端,长在瑶池,日夜听着仙人弹琴,想要捕获,得看你演奏的乐曲是否合它们心意。”

我看了一眼荆年,他正仰望着头顶斑斓的霓虹若有所思。

但他身上未带任何乐器,看来是没戏了。

荆年突然问道:“你想要?”

我正犹豫是否点头,他已转向卖鱼翁,道:“老人家,您做生意不够坦率,水下明明还有另一半。”

另一半?我认真比划了一下,明明是段完整的桥,有头有尾。

老者笑声爽朗。“后生,眼力不错。”

说着,他长袖一拂,拨开云雾,我才看清,原来水下竟还有一大拨游动的琴鱼,竟有穿墙凿壁之术,水缸乃至地面都无法阻碍它们穿行,与空中琴鱼交相呼应,不分伯仲。

原来不是桥,而是一个圆。

“雄鱼飞天,雌鱼遁地,不过可惜,我只能卖雄鱼给你。”

“雌鱼怎么卖不得?”

“不是不卖,而是这雌鱼天生失聪,听不见乐曲声,只会本能地效仿雄鱼,与其镜像游动,没人能唤出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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