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封狼(270)

作者:沅南九思 阅读记录

斜倚在墙壁上的女子,断臂经过包扎,看着格外狼狈,面色苍白,气息虚弱,每一句话都像是用尽了全力,一字一句机械般的道出。

赵晏看着武亦文的模样,心中不知是悲是痛,她原本该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有着男子尚且不及的才智、过人的胆量,可她偏偏成了这副模样。

可怜而可悲。

“如何生存或许没得选,善恶在你心底,只有你自己能选。”赵晏垂眸,审视着自己的手,仿佛自言自语,“而你本来,不必这副模样的,即便平凡却善良清白,你有这样的机会。”

握刀的人皆是双手染血,刀尖向前,可有人提刀是为了恶,有人则是为了善。

“是啊,我有机会的。”伤口开始疼起来,她抬眼望向静立的赵晏,目光游移向她身侧的男人,疲倦的闭上眼。

默了片刻,透明的泪从眼角滚落,她说:“那我再为自己争一次。”

“京都繁华,游人如织,夜里满城的灯火亮起来,如临白昼,我第一次去京都,五岁。”

故事缓缓道出,在多年前上演,是最寻常狗血,却是最龌龊难看的戏码。

先太子府有一武姓管家,为人圆滑,做事滴水不漏,向来得太子倚重,后太子身故,彼时尚是九殿下的韩元一朝得势,而太子府中日渐没落,先太子妃李氏出身南疆,容貌之艳被当时的北戎太子赞誉为明靖第一色,当以城池相换。

先太子故去一年,九殿下入主东宫,同年先皇故去,江山易主,登基大典之后,阖宫设宴,先太子妃李氏奉太后懿旨入宫,不过月余重疾离世,上感念兄长恩德,赐其与先太子同陵合葬。

“谁能想到呢,先太子妃李氏非但没死,被囚禁于月华宫内,成了韩元的禁...脔,后诞下一子,于六年后自裁于月华宫,上心神俱碎。”

在过往里,那个姓武的管家销声匿迹,无人问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宫中那个苦命的女人跟先太子的遗腹子身上。

女子抬眼看向韩灼,浑浊的眼眸里皆是凉讽,“你被扔在月华宫不闻不问,难道不曾有过一丝猜疑,他又为何那样对你?”

武亦文的视线里,浮现着韩灼站在阴暗处冷冽的脸,她忽地就笑了,所有的事情,最可悲的不是别人,而是眼前这个男人,稚子何辜。

韩灼舌尖抵了抵唇角,他低低笑了一声,再抬眼,满眼冷光,慢慢松开了赵晏的手,行至她面前,细长的指尖抚上女子的脖颈,彷佛那人性命不过须臾之间。

“便是你母亲,也从没想让你活着。”

女子布满血丝的眸子因窒息而骤然睁大,面色憋得通红,死死瞧向他,“天煞孤星,连我姑母......也不能...善了。”

韩灼指尖微顿,掌心的力气卸了大半,女子脑袋一偏,大口呼吸着,急促的呛起来,韩灼第一次仔细瞧向她的眉眼,那些看似被湮灭实则藏在角落里的回忆慢慢被勾出来,慢慢爬上他的每一寸神经。

眼前这张脸慢慢与那个模糊的轮廓重合,眼前一片血红,是那人死去的模样,他被按在怀里,温热的血从那人身下流出,耳边是尖利刺耳的声音。

那个无名无姓在母亲疯魔时以身相护的姑姑......

武亦文声音不停,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身子止不住发抖,眸光却是暗含讥讽,她杀不了这人,报不了仇,可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李月华觉得你是野种,她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在不见天日的月华宫里,你有母亲跟没母亲有什么两样,她甚至想亲手杀了你,报复那个强占她、毁了她的男人。”

她说的又急又快,在嘈杂声里,赵晏慢慢挺直脊背,身子有一点僵,藏在宽袖下的手慢慢握紧,她抬起眼睛,望向韩灼,沉静的眸子将万般情绪努力压下。

“你就是个业报来的恶鬼,索人命的恶鬼,恶事做尽,满身罪孽,你做下的恶终究会一一报应在你身边的人身上。”

“别说了。”赵晏冷然开口打断了武亦文的话,女子望向她,忽地便笑了,“你又能有多喜欢他,连他母亲都摒弃的东西,能有什么好,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厌弃他,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被舍弃的!”

话落,满室骤然寂静下来,赵晏望着韩灼挺拔的脊背,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悔意来,她该一早杀了武亦文,她开始惧怕,“闭嘴!”

赵晏朝着韩灼走去,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前的武亦文,她伏身牵了韩灼的手,冰凉的掌心微微在抖,十指相扣,拇指轻轻摩挲过他的虎口,韩灼漆黑的眸微垂,是没有人能够看懂的情绪,她心忽地一紧,用力紧紧握住了他。

再开口时,满是冷然,“他很好,尽管儿时百般艰难不堪,他依旧很好,勇敢坚韧,冷静沉着,智勇双全,他护卫北境,以身犯险,夜袭王庭,没有一刻是犹豫的,世人皆道他嗜血残暴,他在南疆平乱,杀戒大开,屠城、虐杀,可他只有十五岁,不如此,部下不服他,叛军不惧他,哪怕屠戮城池,也是反叛者的军事大本营,满城军将,没有一个是错杀的,即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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