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封狼(32)

作者:沅南九思 阅读记录

白鸽扑棱,展翅而去,没入林间。

津州边境上,两个驾马飞驰的少年趁着夜色入了贺州北,声音顺着夜风飘荡在空里。

“十一,我们出津州了。”

身后的人爽朗笑笑,扬声道:“是啊,出津州了。”

天边层云堆积,星光微弱,清冷的月藏在云里。

两人骑着马一路奔驰,终于在贺州荒郊的一座破庙里歇了脚,为了减少麻烦如筝同她一样换了身深色的男装,又顶着烈阳赶路,两人的皮肤被晒成一水小麦色,如今瞧上去倒真有几分少年模样。

时限五天,这一日便算是过去了,津州地小不及贺、陵两州,赶了一天路,也总算是在寅时出了津州,贺州跟陵州是江南大州,贺州城跟陵州城繁华盛景比及京都也不遑多让,赵长欢摸了摸几乎空了的水壶将最后一口水喝下,就着手里的干馍一口一口咽下。

“给你。”

赵长欢转头,阮如筝举着水壶笑意浅浅,她伸手接过,轻声道了句谢。

“十三,你可曾进过赌场,赌过钱?”

如筝斜斜倚在破庙中的房柱上,赵长欢拧开水壶,慢慢仰头,甘冽的水灌进咽喉,有几缕顺着下颌流下,她抬手轻轻擦拭干净。

“没,不过我学过。”

赵家富贵不缺银钱,家中再放纵她也不能真的将她当成纨绔少爷养,更何况家教极严,为女子尚能惹得父母心软,骄纵,若为男子,只怕跟两位兄长一样严苛。

不过北境的军营里,常有将士摆了这样的摊子,不为赌资,只做个消遣,她便是跟着那些人一招一式的学,听色子的大小,从细微声中分辨大小,那段时日她练武成痴,一天到晚只想着跟人对练,最开始只是为了赢上几局,讨个承诺,能让几个枪术出众的叔伯教她枪法。

没想到一来二去,她先被哄了去,林副将说练武之人,必先练耳力,那时候她觉得颇有道理,每日除了练剑就是听色,就这样连哄带骗到最后她练了一副好耳朵。

“十一赌过?”

一旁的女子微闭着眼,像是困极,声音淡淡,“常去,我缺钱。”

她说的轻巧,心里却不由浮起一丝酸楚,尚书府看着锦绣,内里却是腌臜,大夫人娘家得力,就算是她那位父亲也不敢随意招惹,大夫人那副性子已是容不得她母亲,若不是为了要她替了嫡小姐入金麟卫,只怕她姨娘挨不过这个冬天。

寒冬凛冽,秋风萧瑟,盛夏酷暑,春潮泛冷,日子没有一天是好过的。

大夫人执掌中馈,给她们院里的月银,连个得脸的嬷嬷尚且不及,更遑论给姨娘治病,便是如此她也是心里感激,后院争斗不对她娘俩下死手已是宽宏,哪敢奢求更多。

京都城南街巷里有一小赌坊,名曰如意坊,赌坊不大,却是一应俱全,斗鸡、走犬、六博、奕棋、投壶、牌九,她很熟。

“家里穷,我在小赌坊做过小二,学过听色,精通牌九。”

赵长欢抿唇不由笑笑,阖上眼,脑子里浮现出以前在北境的日子,赌输的叔伯常常跟她讲,赌,讲的是个运字,若是运气来了手气好,把把能赢,可若是倒了霉,一把就能让你输个底掉。

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叔伯让她在营帐外放风,要是父亲来了便吹口哨提醒他们,她拿着竹筒在帐外练听色,全神贯注的练,就连来人了也不曾察觉。

军令严明,不准赌博,她算不得一个好的同伙,常常被父亲抓个正着,即使这样,赌赢了的叔伯也会拿着银子让她去买糖饼。

而记忆里那些温暖的人,有的随父兄一同死在了阴阳谷,有的在北戎城上匆匆见过。

时光一晃,她竟已离开北境许多年,连死都没能回去。

“那明天你带我去看看,看看赌坊是什么样子的。”

去看看叔伯口中的人间逍遥地,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空气静默,满身疲累慢慢涌了上来,眼皮不由下沉,睡梦中有人轻声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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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贺州东南,临近水域,乘船而下,绕过陵州,直下汾州。

山路九曲十八弯,越过一道又一道山梁,正午时分,赵长欢盯着城门上硕大的东湾城三字,嘴角不由带了笑意。

赵长欢跟阮如筝匆匆走在长街上,两人皆着深色衣物,长发束起,连日赶路的青丝稍有散乱,一眼望去不过是最寻常的少年装扮,东湾城瞧着不过是个小城,城里却也是一派繁华景象,沿路叫卖声,旅人往来,街上人来人往,倒是一番盛景。

既是打定主意走水路去汾州,两人将马牵到马市上转手卖了个好价钱,然后买了些干粮备着,转身在主街边上找了一家面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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