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已成魔(102)

作者:寒鸦/梅八叉 阅读记录

牧民们杀了牛羊,起了篝火,一群人席地而坐,载歌载舞。

不用守夜的士兵们,人人都有二两酒。喝着酒吃着肉,马头琴在耳边响起,姑娘们用蒙古语唱着恋人歌曲。

仇恨,战争,杀戮还有死亡……仿佛远离了这山下开满野花的草原。也远离了所有的人。

心头上留下的疤痕,被朦胧的月色和奶香四溢的烈酒哄骗,变得模糊。有人生怕梦醒,便醉得更厉害,围着篝火嚎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歌谣。

谢太初换了身窄袖曳撒,脚蹬一双华丽纹路的皮靴,从自己的帐篷里走出来。

一出来大家边嚷嚷起来。

“新郎来啦!新郎来啦!”士兵、汉人、鞑靼人都在笑着嚷嚷,凑近了看他。

让他难得有些局促。

最后终于是阚玉凤看不下去,吆喝着斥退了众人,引他到篝火旁的毛毡上坐下。

递给他了一杯酥油茶。

“知道你不喝酒。”阚玉凤道。

“殿下呢?”谢太初问。

“时辰没到,殿下比你还慢一些。”阚玉凤笑着说。

谢太初拽了拽衣襟,这衣服还是汉人的制式,花纹上多少有些鞑靼风情。

那些尽情欢歌的人里面,也多有汉人,只是做了蒙古打扮。

“阴山原本是大端疆域。这几十年来,却逐渐后退到贺兰山了。”阚玉凤有些叹息,“以前这里的人,也都是咱们大端的子民。汉人、回回、蒙古人混居。可惜了阴山这天然的马场。”

“若不是北边将士给力。怕还要再退。”谢太初道,“只是退无可退,只能退到秦岭淮河以北了。”

再多的话,谁也没敢说。

再说便要类比大宋之软弱。

那便是大逆不道的话。

营地中央的白色主帐敲锣打鼓起来,接着便哄闹声传来,一群人堵在门口高声吆喝。

“新郎来啦!郡王爷来啦!”

人群中分开一条路来,有当地的居民摘了无数的野花撒在地上。着一身红色囍服的赵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头顶带着进宝斋送过来的一顶翼善冠。

身上的囍服是加急改出来的圆领袍,袍子朴素,只有如意纹路。可从人群中走来的他,眉眼含笑、眼神含春。

他不看旁人。

只看着谢太初。

便只是这样的注视,便已似春风拂面,让人微醺在这样的爱慕之中。

*

谢太初还记得初次成亲的那日。

他自行收拾了贴身的衣物,散衙后,从道录司出来,一路行至郡王府上。

林奉安给他开了侧门。

他入内,沿着风雨廊一路入了赵渊的院落。

院内早就被打扫整洁,张灯结彩,一棵杨树在角落立着。院子里静悄悄的,连林奉安都退了出去。

屋子里烧着红烛,又有合卺酒摆开。

赵渊着喜服,带着一鸳鸯纹路的盖头,坐于烛下,听见他进来,放在膝上的手有些紧张的缩在袖中。

“太初,我知你喜静,便没让仆役侍奉。新郎的喜服放在褥上的。你便换了我们成亲。”

“二人结发,并无外人。”他当时说,“又何必遵这些繁文缛节?”

“况且,我二人成亲,部分夫妻。殿下无须委屈自己做盖头下的人。”

安静中,赵渊轻轻掀开了自己的盖头瞧他。

微那囍字烛头上的灯花轻轻炸开了,火焰忽上忽下。

在烛光中,赵渊的表情似悲似喜,笑了一下:“太初说得对。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他修道,便不饮酒。

合卺酒赵渊便一个人饮了两杯。

放下酒杯的时候,赵渊有些惋惜:“可惜了……这酒。”

那时候他无情道未破,不能明了那般的表情藏住的妥协和寂寥。

亦不明白,这简陋至极不成体统的囍礼,是何等纵容的妥协。

可惜的,何止是美酒。

还有这般的心意。

二人携手入榻,颠鸾倒凤时,赵渊在情动之时问他:“太初,你心头可有中意之人?”

“我修无情道,没有中意之人。”

“这些年来都没有吗?”

“没有。”

“那、那太初……你会爱慕什么样的……唔……”

他打断了乐安郡王的追问,亲吻郡王的脸颊,抓住纤细的手腕,牵引着赵渊去到从未抵达过的云外梦境,将那些个试探、顺从、迎奉都掩埋在了快活的纵意后,推着身下之人在极乐之中忘乎所以。

把不好的、沮丧的、失落的全都忘却脑后。

可如今想起来。

那时候的他其实亦忘了。

忘了同赵渊讲……

他遇见一个人,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天资动人……铭心刻骨,永不能忘。

*

重新成亲。再做夫妻。

——听见这八个字的他,怎么拒绝,如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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