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今天跑路了吗+番外(37)
陆涵容内心回味不已,这抚琴之人必是引商刻羽的大家。
两眼望去,那个乐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独奏的古琴在他的手中犹如妙笔生花,实在令人赞叹。
他本人模样虽是普通,可气质却十分出尘,跟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没有一丝束缚的感觉。
自由自在,如同山间的飞鸟走兽,每一株花草树木、每一处磐石蒲苇都可以是他。
淡泊以名利,宁静以致远。
最后琴声在那吟猱余韵当中缓缓结束。
众人这才如梦中惊醒,一个个都像是做了场春秋大梦一般,梦见自己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有的人苦思冥想,刚若有所悟,却又皱着眉头。
有的人心如止水,不论泛起多大的涟漪,始终坚定着自己的步伐。
在这一场盛宴中,左玉书所废心机皆在此了,他不盼着所有人都能大梦初醒,总有一两个要有所作为才是。
那乐师携着自己的琴悄然离场,走之前向着左玉书这儿微不可见的淡淡一笑。
答应你的忙我帮了,文国以后能走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了,那乐师心中念道,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转而在众人看不见的身后他又自嘲一笑,自己不过一闲散乐人,何必担忧这些,凭白添些烦恼罢了。
黑夜之中,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陆涵容跪坐在位子上,他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举起手中酒杯,朝着左玉书。
“谢陛下赏赐。”
剩下的人也都急急忙忙附和向着皇帝感恩道。
或多或少,都有所悟吧。
他花费这么多工夫就是希望他们能够静下心来,收起身上的浮躁,撇去那些不入流的傲气。
要想这些士子为他所用,还需要时间,他的时间真的不多。
自他被宦官京禾扶持登基以来已经将将四年了,阿娘跟弟弟都不能再见一面。
京禾的手越伸越广,那赵执谦也是日益壮大,若不是他那个舅舅在朝中及时蛰伏起来,不然当初他母亲被送去苍山时整个杨家就被连根拔出了,也不会有现在的场面。
他点点头,将自己手中的酒杯向着所有人扬了一扬,随后一饮而尽。
菲儿在一旁很是乖巧,其实她只是沉浸在刚才的琴音里,这会儿刚被那些官员士子们的附和声惊醒。
虽然很想问左玉书能不能将那谱子要来,但她还是忍住了,毕竟之前才惹他生气。
一番觥筹交错之后,宴席终是落下帷幕。
菲儿早一步开溜,待着皇帝身边还是太别扭了,一点也放不开手脚。
想困住她,没门!
月上柳梢,整个皇宫静谧无声。
菲儿独自走在回晴闻殿的路上,十月孟冬,夜里不时有冷风四下流窜。
宫女皆是浅色束腰裙外罩一件青色半臂衣,梳着螺髻,倒也清爽,只是现下这时节,入了夜总归是有些冷的。
她紧了紧自己的衣裳,手臂上挂着的帔帛巴不得缠遍全身。
并非是她不愿早些回晴闻殿,是她现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又没有指示牌什么的,往哪走嘛?”菲儿嘴里叫苦不迭。
地方大了就是恼人,对她来说出了晴闻殿整个皇宫就是迷宫般的存在。
而且皇宫里头好些地方都不点灯,这让菲儿更是找不到东西南北。
眼看着前头好像有个人在散步,不如去问问他吧,她心想着。
待走近了才看清,是一男子。
“您好,请问……是你啊!”
那男子转过身,原来是陆涵容。
“真是巧了。”陆涵容是席间不胜酒力,这才提前出来透会气。
“你怎么会在这?”菲儿奇怪,按理来说,一般官员都不许进后宫的范围,毕竟是皇帝的地盘。
陆涵容笑眯眯着道:“这儿是温室殿,我怎么不能在这?”
“温室殿?那这离晴闻殿有多远?”菲儿张着双秀目,期盼能从他嘴里听见答案。
“这……”陆涵容苦笑,这可难为他了,他也不过今日第一次进宫,如何得知那什么晴闻殿在何处。
他来这里是一会陛下要召见。
“也是,你怎么会知道呢……阿嚏!”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一身的冰凉之意,菲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陆涵容见状,倒是想将身上的袍衫脱下给她披上,这么冷的天难为她们这些宫女了。
只是还未有所动作,就看菲儿背后有人影接近。
那人肩披黑色裘皮袍,里面是赤黄的常服,就算看不清样貌也能得知来者是谁了。
“陛下。”他连忙叉手行礼。
菲儿这才发觉背后来人了,回头果然是小皇帝左玉书,身后不远还有提着灯笼的小年。
有外人在,她也只能屈身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