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温泉的路上,她坐在马车里,隔着帘子跟周临渊聊庄子上的事情。
她不光嗓音好听,又爱撒娇,凭谁听了,都招架不住。
寡言的周临渊,竟三五不时附和着。
徐昭盈听了满耳朵的笑声,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真的看上了康倩云吗?
那个被允哥儿砸伤的女子又算什么?
到了温泉附近。
周临渊就停了马,让仆妇们送女眷们去温泉,他则准备返程,等晚些时候再来接人。
康倩云下了马车,走到周临渊跟前,福了身盈盈一笑:“表哥,晚些时候再同你请教。”
周临渊微微颔首,神色一贯的淡漠。
似乎待她又没有不同。
徐昭盈到底不甘,磨蹭到最后一个才走。
她让丫鬟在远处稍等,走到周临渊跟前,攥紧了帕子,绷直脊背,壮胆问道:“表哥,你以前同康小娘子没有这般熟稔的。你……”是不是中意她。
周临渊坐在马背上,视线低下去,淡扫徐昭盈一眼,不咸不淡道:“康表妹问庄子上的事,我身为东道主难道应该闭口不答?”
“难道我在表妹眼里,平素就是这样失礼的人?”
徐昭盈喉咙一哽,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他在人前从来不会失礼。
长辈手足,同窗奴仆,哪个不说他是端方君子。
可她明知,他背地里……何来君子之态?
“告辞。”
周临渊撂下淡淡两字,骑马而去。
他这会儿恪守礼节的样子,倒是和对待康倩云的时候别无二致。
徐昭盈心中酸胀,自嘲地笑笑。
或许……真是她想多了吧。
只怪她不敢像康倩云那样大胆撒娇,也得不来他的优待。
泡完温泉,正好风雪停了,天也还亮着。
周临渊又来接她们。
但这会儿,大家就走散了。
有的太太早就回别院休息了,有的还在温泉里磨蹭。
康倩云当然是等到周临渊来的时候才肯走。
眼见天气正好,像是为她们此行准备好了似的,女眷们闹着要在庄子上骑马打猎、摘梅花。
同行的郎君们,也早就按捺不住了。
小娘子们总算从温泉里出来了,再不一处玩一玩,他们都要憋死了。
吵吵闹闹的,大家就结伴而行,在庄子里骑马打猎。
康倩云会骑马,但是不会打猎,坐上马背就紧张地喊周临渊:“表哥,表哥,我害怕……”
周临渊骑马跟在后面,声音淡而缓地道:“这么厚的雪,不用怕。”
根本摔不死。
康倩云闻言,安心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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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冷月和雪书也到宝河庄来了。
找老金代租了一辆驴车,到这附近来赏雪,顺便看一看田地、山货。
她们俩到底还是小百姓的想法,有了银子就想置宅买地。
宅子是买不起的,凑一凑银子,在郊外挑一块地,倒是不成问题。
老金早就发现了虞冷月给他的碎银子。
买地的事情,他比谁都上心。
托人打听一番,挑中了宝河村附近的田地。
这里离京城和他家都不算远,收租、查看都方便,而且地肥,附近还有水渠,种什么都好,最要紧的是,宝河村民风很好,日后租给这里的村民,也省事儿。
老金赶着驴车,乐呵呵说:“买地好,就得买地,田地才是最踏实的。”
今儿这趟行程,半挑地,半玩耍。
虞冷月跟雪书心情都极好,到了宝河庄,大略看了看田地,就想着玩儿去了。
老金找一户相识的人家,借了个孩子过来引路。
那孩子其实已经十六岁了,只比虞冷月跟雪书两个小两岁,长得高,但是极瘦,一根竹竿儿似的,裹得厚厚一身,耳朵也罩住,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所以虞冷月看走了眼,以为是哥儿,实际上是个姐儿。
她一开口,大家都愣了一下。
小娘子羞了片刻,说:“……我这就带你们去买山货,肉、皮子、草药,他们家都有。”
虞冷月和雪书带了吃食出来的,抓了些吃的给小娘子。
不怪小娘子贪嘴,如今的农户,见了零嘴都两眼放光。
老金赶着驴车,带她们仨在村里蹿。
驴车没有棚跟顶,风刮得厉害,把人的话都吞没了。
远远只看见,三个人在车上紧紧挨在一处。
宝河村跟宝河庄紧紧挨着,界限也只不过是一道半人高的栅栏罢了。
卖山货的人家,就住在宝河庄附近。
庄子里和庄子外的人,两边一碰。
撞了个正着。
虽说周临渊和虞冷月,一个在庄子里头骑着黑俊的大马,一个在外面坐驴车,还隔着矮矮的栅栏,倒也不是那么难以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