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13)

雪书未再推辞。

二人烧水洗漱了,上阁楼睡觉。

雪书心思重,不大睡得着。

五月一过便是六月,六月就得开始交赋税,最迟八月要交,若交不上,像她俩这种家里没男人的……后果不容设想。

这茶铺是长租,虽已交了半年的租金,十月的时候,便要交后半年的租金,交不上租子,她们就连这处落脚之地都没有了。

人只要睁开眼,一样一样都是钱。

两个姑娘家想要立足,委实艰难。

夜深了,雪书听到虞冷月呼吸声均匀了,也渐渐安睡了——身边有这样个人,她似乎也踏实了些。

其实虞冷月也并非不操心过日子的艰难之处。

她考虑的东西甚至比雪书还多。

京城的冬日又冷,阁楼上夏热冬冷,热倒不怕,冷却受不了。柴米油盐里,“柴”字打头,自然也因为柴跟炭重要且贵,若想熬过冬日,没炭可不行。

虞冷月还想在入冬之前,就挣到柴炭钱。

第二日早起煮了两竹筒的茶,虞冷月出门兑完了银票,便是去找别的赚钱法子去了。

当然,她不卖别的,还卖茶饮。

没法子,就算她是个美食爱好者,却也只会吃,若让她上手做,厨艺不及雪书远矣。

前世花点钱就有人送上门的那些美食,只能在梦里找周公讨要了。

如今除了做茶饮和一些简单的甜点,旁的虞冷月只能靠嘴说说,既没有经营成本和经验,也不敢蹚京城商行的浑水,暂且不敢涉足别行。

虞冷月提着个小竹篮,到附近胡同里敲开了一家妇人的门。

龙婆子四五十的年纪,长得十分富态,也挽着个小竹篮,一扭一扭地来开门。

她脸上同样有一颗长在鼻上的痣,可脸上的痣么,贵在小小巧巧才瞧了怜人,她脸上那颗大如乌鸦的黑眼珠子,十分显眼。

虞冷月微微一笑:“龙婆,叨扰了。”

说着,奉上了两只竹罐子。

龙婆眉毛一挑,低眼往竹罐里好奇地瞧,问道:“这是什么?”

虞冷月笑眯眯地说:“茶铺里做的茶饮,来孝敬您的。”

三必茶铺生意好,胡同里的人都知道。

有时甜甜的茶香飘得远了,胡同里都闻得到,小孩儿馋得嗷嗷叫。

但是让龙婆子花钱买这个,没门儿。

至于有人送上门么,那就两说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龙婆子接了竹筒,放一个到自己的篮子里,拔开一罐,往嘴里倒,一下子笑开了花:“味道还怪好的。”

虞冷月跟着笑,奉承几句“您好舌头”、“您好品味”之类哄她开心。

龙婆子做的就是人精生意,自然晓得无事不登三宝殿,嗤笑一声:“姑娘有话就说,若是婆子帮得上忙的,肯定不推辞。”

虞冷月笑容柔和,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龙婆子是胡同这儿有名的“卖婆”。

卖婆即是三姑六婆中的一种,一般就是在一些女眷不便出门的内宅里走动,往宅子里面售卖些新鲜玩意儿。

偶尔也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譬如帮见不了面的情郎情女们,互传些书信或者物件儿。

但这些事,有规矩的人家向来是严令禁止。

所以卖婆即便不似做皮|肉生意的虔婆,还有行巫蛊之术的师婆一般让人厌恶,声誉也不大好。

正经人家,即便是朴实的农户家里,也不同这些人打交道。

起初虞冷月跟雪书刚落脚,龙婆子也没少来探听两人的来历跟家底,指望着日后从她俩身上捞点媒钱。

虞冷月就是这样认识龙婆子的。

雪书被牙婆卖过,很讨厌与三姑六婆打交道,虞冷月今日便没让雪书一同来。

“所以今天来,就是想让您帮忙介绍一些大户人家的茶饮生意。”

龙婆子一听,脸色就变了,拉了脸想关门把人赶走。

小娘子这不摆明了来抢她客户的么,想得美!

至于竹篮里的竹筒茶,她却没还回去的意思。

虞冷月也料到龙婆子会生气,连忙拉住她,好言好语地说:“龙婆,我决计不抢您生意,我只卖点儿茶饮,您卖的都是内宅小娘子们爱用的物件儿,咱们没什么冲突,我也是个嘴巴严实的,雇主家里有任何闲事,我也绝对不听、不外传。若生意成了,我还有别的孝敬您的。”

说着,虞冷月就塞了一块碎银子到龙婆手里。

可她却未把碎银子完全放到龙婆掌心,而是紧紧捏着——不见兔子不撒鹰。

两竹筒茶就算了,没得到真正有用的消息,她才不会白舍了银子。

“小娘子这般说,那我还真有几户人家可以告诉你。成不成的,全在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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