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95)

虞冷月道:“有你做的那一身衣裳,老金家的诚意好歹摆在那里,万一有好消息,咱们还要去吃老金的喜酒。”

雪书又问道:“伶娘,那两位爷,你看要不要请他们?”

不过她忧心,自己家里做的菜,他们瞧不上。

虞冷月脸颊枕在手掌上,睁开眼睛,出了会儿神,才低低地笑出声,说:“等忙完了,我问问他。”

他近日也没派人过来。

料想是马上要到年底,衙门里忙起来,他也分身乏术。

再者,他去衙门点卯的日子里,天不亮就起来,着实辛苦,天儿越发冷,起早床格外的痛苦。

她也并非不体谅。

只当是容他也好好休息些日子。

一眨眼,虞冷月就忙到了十一月。

京城的天儿,猛地冷了下来,闲坐在家里,都得穿厚厚的夹棉衣裳,否则双脚冻得像铁坨一样。

虞冷月布置完新铺子,还买了几箩筐的炭、干木柴,和阿胶、鸡蛋。

炭和柴都是她们自己用的,阿胶、鸡蛋还有一些是给老金备的。

这日,她们等来了老金的乔迁礼,两只老母鸡,一只大鹅。

这礼,重得叫人不忍收。

寒风刮骨,老金提着咕咕叫的鸡跟鹅,看着气派的新牌匾,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

他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许多年的农户,原本就干瘦。

这些日子又消瘦了很多,陡然苍老了七分。

抬头看牌匾的姿态,如一捆瘦削单薄的干柴,仰望高山。

两人蓦地心软,一人接了老金一只手的东西,迎了他进后院。

雪书问道:“老金,孩子亲事可还顺利?”

老金在后院厢房里烤火,低着头看柴火焰:“女孩儿她娘对那套衣裳很满意,要等翻过年再说。”女孩儿家都是不愁嫁的。

虞冷月心细眼尖,问道:“您今儿怎么没驾马车过来?”

老金摇头叹气,说:“天冷,老马死了,正好卖了。往年家里欠下的债和今年缴赋税欠的债,刚刚够还。”

死了一匹马。

不知怎的,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老金内疚自己说错话,又许是马的死,让他不似往日那般言语活络,显得有些无措。

虞冷月跟雪书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好一阵,才把老金哄得暂且忘了马死的事情。

京城初雪的日子。

三人一起吃了热闹的一顿饭,喝了些薄酒。

老金趁醉说,想看一看她们的铺子。

雪书带着他从前厅看到后院的倒座房,老金一个劲儿说:“好,真好,真好。”

走时,虞冷月和雪书送了一半的阿胶跟鸡蛋给他,还有一捆柴。

老金当然也不会那么快知道,装鸡蛋的篮子里,还有虞冷月当掉周临渊送的簪子之后,余下的一些碎银子。

他连驴车都不肯坐。

背着一捆柴,一路往城外走去。

京城正好落了的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飘落在他花白的头发和灰扑扑的粗布衣服上,一点点消融。

他也渐渐消失在风雪里。

像一幅寂静风雪画里,最不起眼的一笔。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也的确是,滚滚长河之中,无人铭记的一笔。

雪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哒哒的。

晚上,她提笔,画下了脑海中烙印般的那一幕。

-

虞冷月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些异常。

“顾则言”太久没来找她了。

等她抽空去一趟明苑的时候,巧了,他竟然在院子里。

她可就奇了,竟然人在,为何不去找她?

难道见她一面也不成?

周临渊才来的明苑,肩上一件白色大氅,在风雪中翻飞,似雪中一片飞云。

脖上一圈雪白狐狸毛,拢着冷白的脸颊,清瘦的下颌,淡漠又贵气无边。

他快步往阁楼走去。

没搭理虞冷月。

他腿长,步子大。

虞冷月只好小跑着追上去,拽他大氅的一角。

又不敢用力拽,怕给他拽坏了。

只拉皱了一点,就松了手,跑他跟前去,拽他的胳膊,叽叽喳喳问道:“你待在明苑几日了?怎么不来找我?”

周临渊淡淡地睨她一眼,绕过她身边,与她擦肩而过。

这摆明是生气了。

虞冷月却不知,如何惹恼了他,走上前去,继续弯着眉眼说:“我的铺子重新布置了,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好歹你也是房主。我的院子里还养了两只鸡,一只大鹅,雪书说等开春腾出手了,再自己种点菜。”

他还是不买账。

径直地往前走。

虞冷月一把抱住他的腰,拦下他,仰面笑问:“莫不是嫌我太久没来见你?”

周临渊低头凝视着虞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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