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预感来得突兀又奇怪，舒玉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把小鸟藏起来，藏到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才会稍感安心。

“裕亲王？”凌西沉忽然出声道。

他并未像周围之人一样，恭敬的跪在地上，甚至连冷淡的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仿佛舒玉何种身份对他来说都没有影响。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宛如孤北冷冽的寒风，听得人一阵瑟瑟。

“八十余年前裕亲王隐退，当年帝皇寻了好久，依然未找到亲王踪迹……你是他的后辈？”

纪星昀不甘心被舒玉这样放在黑漆漆的布兜里，主角之间好不容易有对手戏，导火索还不是他，这种堪称里程碑的时刻，他怎么能错过！

可恶的舒玉，让他看戏也看不痛快！

他万分艰难的顶出小脑袋，大声啾道：“他是本人！”

仗着除了舒玉外所有人都听不明白自己的话，纪星昀啾得十分清脆响亮。

成功将二人的目光都引到自己身上。

一道暗含不满，一道兴味十足。

“昀昀，别闹！”

舒玉将纪星昀雪白圆润的脑袋瓜推回去，又用手封住布兜。

“在里面乖乖的，别露头。”

哄完精力旺盛的小鸟，舒玉才将眼神移到凌西沉身上，眸色晦涩阴沉。

凌西沉没跪，他带的兵跪得也万分不情愿。

相比战战兢兢匍匐在地上的百姓和侍卫，他们的脊背宛如不可摧折的剑刃，挺得一个比一个直，透着隐忍蛰伏的气息。

什么时候在这个国家里，王爷的身份也如此不管用了？

舒玉只是简单一思考，就明白了如今的情况。

估计又是什么功高盖主大权在握的将军，才能享有如此特权。

当街纵马，面对亲王不必行礼，又好像很得民心……

帝王又成了别人手中的傀儡，连带着亲王也开始不值钱起来。

舒玉没有回答凌西沉的问话，他是第一次对凡人起了杀心，可一心修炼的妖，在人间会有诸多限制，若是随便对凡人出手，他近千年来的修行全都功亏一篑。

而对方如今的权势似乎又比自己大上许多，不能凭借地位碾压，就无法借题发挥。

舒玉拇指轻轻摩挲着，在思考着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个麻烦的人类除掉。

见舒玉不语，凌西沉盯着男人腰间不停鼓动的地方，那只小鸟被藏在那里，正努力的扭动身子，想要钻出来。

凌西沉继续说：“难不成你是他本人？”

舒玉动作一顿，“是亦不是，又关你何事。”

“不过是玩笑话，王爷不必如此冷漠，我祖上和裕亲王颇有交情，如今你我二人于这闹市相遇，也算缘分。”

“所以……”铺垫了这样长长一串，凌西沉终于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这只鸟雀真的不能赠予我？”

正费力想要挣脱控制的纪星昀：“……？”

以为凌西沉终于开窍知道套近乎的稍感欣慰的心情瞬间又跌至谷底，纪星昀大为不解！

好端端的干嘛又扯到我身上来？

你看看你前面这位大帅哥，哪里不比他这只小鸟引人注目？

凌西沉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为什么对他如此执着！

正痛心疾首凌西沉是个直男的纪星昀忽地一怔，他察觉到舒玉开始流转起妖力，湿亮的眸子里染上惊骇之色，连忙也运转起体内为剩不多的灵力，艰难的突破舒玉挡在上面的手，扑腾起翅膀，小爪子紧紧勾住舒玉的衣服。

纪星昀焦急的说：“阿玉，阿玉，冷静啊！”

凌西沉可不是普通人类，由不得他们捏揉搓扁。

他上神的身份摆在那里，对他出手无异于自讨苦吃。

况且哪有未来即将成为伴侣的人，甫一见面就大打出手的。

你俩是情侣，不是死敌！

舒玉只是被气得狠了，有些压抑不住体内波动的妖力，就算这凡人说出再挑衅的话语，他也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手。

在他入尘世的几百年中，比这更过分的话听过不知凡几，舒玉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但只要一牵扯到纪星昀，牵扯到他心尖尖上的小鸟，他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他瞥了一眼凌西沉那张让他杀意顿起的脸，眼睑微阖，“不能。”

凌西沉失望的叹口气，“真是可惜。”

***

一场闹剧如此结束，彼此都拿双方没有办法。

舒玉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转眼间带着纪星昀离开了现场。

纪星昀被男人抓在手心里，不时回头望一眼依然在原地紧紧盯着他……他们的凌西沉。

“昀昀在看什么？”

舒玉忽地停下来，他将魂不守舍的小鸟捧至面前，凝视着他那双水润润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