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170)

作者:暮行也 阅读记录

“兄长在安慰我?”顾钦辞不以为意。

反问的口吻被他用陈述的语调说出来,尾音渐而压低,平添苦涩。

每个动了真心的人,怎么可能没想过郎情妾意两相浓,他几乎日日夜夜,乃至在梦里都盼着。可顾钦辞连在梦里都知道,这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奢求,宁扶疏根本不爱他。

顾钧鸿微微皱眉:“我有何必要安慰你。”

还是他初到金陵的那日夜里,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他明显看见长公主怒而瞪向顾钦辞的眼神中带着点娇俏。以及后来一行人走在暗道中,长公主任由顾钦辞兜膝抱着,放下高高在上的倨傲,安静顺从,还有几分依赖。

这些他都知道,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也因此这晌不由得狐疑更甚:“你总那么好面子,是不是从没向她表明过那层心意?”

顾钦辞眼底神色愈暗,半边唇角耷拢,仿佛连呼吸间都盈满酸楚:“这么说吧,兄长,你觉得一个压根不信我会喜欢她的人,又怎么可能喜欢着我?”

顾钧鸿忽然笑了一声。

笑音落在顾钦辞耳中,分外刺耳,眉峰不禁皱出三撇深痕。

“横渠,你有没有想过,长公主为何不信?”顾钧鸿端起案上茶壶,倒了半杯热茶暖身子,同时也压下笑意,“她站在权力的巅峰,看似呼风唤雨、应有尽有。可实际上,她身边的人有几个待她是真正的真心?”

“府里下人伺候她,是指望她给予更优沃的月钱。朝中官员敬仰她,是指望靠她的提携平步青云。包括后宅那些面首,图的也无非是她的财与权。”顾钧鸿道,“她受到的恭维和听到的喜欢比常人多百倍千倍,但她得到的真心,也许比不过路边乞讨的叫花子。”

在宁扶疏的世界里,朝暮阁中小倌儿图她美貌且出手阔绰,宋谪业把她当作步入朝堂的踏脚石,骆思衡满心只有一己之身的清白和翻案。就连本是同根生的嫡亲胞弟,也跟她玩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宁扶疏都知道,她看得心知肚明,还如何能轻易相信旁人说的喜欢。

她眼中看见的,各取所需是随处可见的家常便饭,反倒是最单纯的赤诚之心,缈如皓月星辰,可望而不可及。

“那我该怎么办?”顾钦辞一只手伸进衣襟里,指尖在那块质地细腻的玉牌表面反复摩挲,“我做的,对她而言是稀疏平常。我说的,在她看来都是巧言令色。”

“我还能怎么办?”

他语速不由自主加快。

又耐不住性子追问第二遍。

顾钧鸿忽闻几声骨节活动捏出的脆响,在封闭空间内格外清晰,垂眼便瞧见顾钦辞手背青筋如藤蔓凸起,摇了摇头:“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沉不住气,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

他的性情素来不急不躁,在边关时,人人都笑称他是最温文尔雅的大将军。这也是为什么,相比起顾钦辞,武康侯早些年更看重这个长子。

“先喝杯茶降降火。”这晌亦是一派从容淡然,新倒了杯温茶推到过去。

顾钦辞没看那盏清茶:“你不知道,我每次看见她和其他男人暧昧调情,看见她躺在其他男人的怀里,想到朝暮阁那些谄媚贱奴作践她的身子,我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嫉妒得发怒、发狂。”

“想把那些人全都杀了。”

顾钧鸿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去年离家之前,母亲给过你一只翡翠镯子。”

车轮辘辘行过长街小巷,话音落下的同时,马车也徐徐停了下来。车夫先将轮椅搬了出去,而后顾钦辞背着长兄跳下马车,把人放在轮椅上,给那吹不得冷风的双腿铺盖好绒毯。

松手瞬间,他隐约觉得,顾钧鸿的身体似乎蓦然有些僵硬。在马车上始终清朗温润、从容不迫的声线好像也哑了许多,像琵琶绷拉过紧的琴弦,奏出裂帛之音。

“这里……是沁阳大长公主府?”

顾钦辞竟在他眸底看到几点零星的恍惚:“兄长和大长公主认识?”

顾钧鸿十指不由自主揪紧绒毯,又一点点松开,每个字都吐得很艰难:“没事,进去吧。”

顾钦辞心底疑窦更甚,但因府门已然大开,堪堪将困惑压下。

此时此刻,金陵城的另一头,有辆六轮画壁马车缓缓驶出宫门,时而传出几句歌声。

那唱歌的嗓音含带些许鼻音,微微沙哑,似乎歌者正在风寒病中。却并不影响压准调子的小曲儿悠扬婉转,拖出绵长尾音。

宁扶疏做了七个月的摄政长公主,几乎日日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中度过,没有一刻真正的放松。原以为那样的日子得等到朝纲清明时方能到头,没曾想还政君王倒叫她提前当上了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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