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181)

作者:金烬 阅读记录

整整一夜,他几次就要骑上战马,疾奔奢延城,几次又命令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兰佩离开单于庭事先并未对外声张,即便被有心之人探听,消息也绝不可能这么快便传到东胡,呼衍黎只是信口开河,为的就是要他自乱阵脚。

他如今不能乱。

刚刚打下的东胡,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兰儋和拓陀率领大军正从东、西线向王庭挺进,最快也要三日后才能与之汇合,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之际,他必须坐镇王庭,彻底肃清东胡各部残余,荡平枭巢。

正思忖间,忽见千骑长丘林稽且纵马跃上山顶,见冒顿后旋即下马行礼,面带难色道:“大王!”

稽且是丘林贝迩最小的儿子,比起他的长兄丘林哈隆,稽且有勇有谋,心思缜密,此次出征,冒顿有意带他在身侧观察培养,欲日后委以重用。

冒顿收回思绪,问道:“何事?”

稽且抱拳道:“末将在后帐发现了二阏氏哲芝,不知当如何处置,特来请大王示。”

冒顿眸色一黯,沉吟片刻后,道:“孤去看看她!”

哲芝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再见到冒顿。

自从经历那生不如死的一夜之后,她便如一朵被连根拔起的花苞,还未开尽,便已经开始静静等待死亡。

她从不知道,母阏氏和大阏氏都曾对她说过的行夫妻之实,竟是那么可怕的一件事。

比起心灵所受的屈辱,身体上的折磨更让她痛不欲生。

幸好,她自那之后便一病不起。

她多么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好起来,因而姑姆请的那些巫医,给她熬制的那些汤药,于无人之时,她一口也不曾喝过。

如她所愿,她因久病不愈,病因不明,被迁入了远离王帐的一处弃帐内,而那位令人作呕的东胡王从此再也没有踏入她的毡帐半步。

她的身子,也在一日日地坏下去。

昨夜她睡在榻上,听着帐外打杀声持续一夜,不知东胡王庭遭遇了什么不测,自己这蓬无根浮萍又将魂归何处。

直到今早,一个小卒踹开帐门,发现帐内居然有人,许是被她披头散发不人不鬼的模样吓住,竟没敢再往帐里来。

不多时,一位身着皮革软甲的年轻高级将领进到帐内,不等开口,便认出了她,惊诧地叫了她一声:“二阏氏。”

哲芝这才认出,来人是丘林族长的小儿子丘林稽且。

原来昨夜帐外的打杀声,是匈奴骑兵杀入了东胡王庭。

稽且并未在帐内多做停留,哲芝见他离开,知他是去叫人,却不成想,被他叫来的人竟是大单于。

眼看着冒顿身披玄色大氅跨入帐内,高大伟岸的身躯一步步朝她走来,她的呼吸愈发急促,面色自病态的苍白里泛上一抹潮红,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没脸见他,奈何身体毫无力气,连翻动都十分困难,只得将头深埋,尽力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哲芝,”他立在榻前,没有继续向前,她听见他唤了她一声,竟带着一丝柔情。

这定是她的幻觉!

她犹疑着抬眸,视线自他腰间佩刀一点点向上移,不等对上他的眼便匆匆瞥开,不敢再看。

说实话,她这副样子,令冒顿着实吃惊不小。

当初东胡王来索要阏氏,曾有言在先,定会对匈奴王赠予的阏氏冠以荣宠,加之哲芝性子温良,又有呼衍黎照应,冒顿以为,她来东胡之后,日子应还能过得去。

谁知不过短短三月,眼前的这个哲芝已瘦成了一堆干柴,面颊塌陷,枯槁无光,似是受尽了虐待折磨,其状凄惨无比。

冒顿不禁蹙眉,试探着问:“你这是,病了?”

哲芝眼眸低垂,轻声道:“回大王,臣妾久病不愈,应是时日无多了。”

冒顿想起她远在单于庭的父王和母阏氏,心中一阵嫌弃,但见她这样,又终究心有不忍,淡淡道:“你勿要多想,东胡已灭,待你身子好些,能受得住长途颠簸,便可回单于庭。”

回去,回去做什么呢?

哲芝一点也不想回去。

她的父王和母阏氏整日争吵,为了稳固家族势力,不惜将她私刻的皮画献给大单于,以死相逼求娶,大单于表面上娶了她,实则从骨子里憎恶嫌弃,夫妻相对,碰都不愿碰她一下。

从那一刻起,单于庭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了。

她气若游丝,幽幽道:“大王,臣妾就在这,哪也不去,大王回单于庭后,若是臣妾的父王和母阏氏问起臣妾,请大王告知,臣妾一切安好,让他们勿念。”

冒顿定定地看着她,知她心意已决,多说无益,遂顺势回复她:“也好,就依你的意思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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