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245)

殷邛摇头笑了:“说起话来一环套一环,好小子,真是可惜了。”

崔季明心道,这可惜的难道是她瞎了一事?若不是因为她瞎,殷邛知道她算是废了,否则态度怎么会如此豁达。

至此,殷邛不可能不留贺拔罗的性命,崔季明也乐呵呵的得到了一处别院。

窥筒镜传到了崔夜用手里,他才是表情复杂。

崔季明归长安七八日,此事儿一点风声都没走出来,她是直接谁也不说,带到御前来的。她不是邀功,是在防人。

也不怪崔季明戒心如此重,她甚至都没告诉贺拔庆元,而是让贺拔罗夫妇装作是行李箱子,跟着一路带回来的。说句实话,她猜不透各方谁会有怎样深沉的心思,谁会利用这里头的机关;单那巨弩的威力她见到过了,便明白这一箱机关,只能交给皇家,而不能经过旁的任何一个世家、权臣之手。

若是有些差错,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也说不定。

崔季明得了赏,正要退下,殷邛却开口:“我记得崔三郎与修关系很好?”

崔季明:……都没见过几次面,好个屁啊。

殷邛目光投向听政的几位殿下,崔季明带着琉璃镜的眼睛实际眯了眯,才看见了五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修就差蹦起来了:“是!三郎与我很熟悉的!”

崔季明:……自来熟成这样也不容易。

殷邛半晌道:“否则做个玩伴也好,可惜了。”

可惜了?

不单是崔季明有几分莫名,身边几列大臣也开始揣测这句话。殷邛难道可惜的是修殿下已经有了伴读……?可崔季明都已经瞎了,这就算是没有尉迟家的小子,她也做不了修殿下的伴读啊。

这回殷邛才挥了挥手,崔季明被黄门领下去了。她轻轻将手中铁杖点在地上,小挪着步子跟上扶她的人,殷邛有些惋惜的望着她的背影。

微微偏头,就看见了永远事不关己般垂着眼睛的胥,也将目光投向了崔季明,一直目送到她的身影消失。

殷胥注视着崔季明,以至于在那场堪称精彩的老狐狸带小狐狸坑人的唇舌之战中,都几度走神想了些别的。

崔季明下去没多久,修偷偷拽了拽他:“你怎么这么淡定,你之前知道崔季明看不见了么?”

殷胥:“算是。”

修一脸难过:“真是老天不公,她这样也没法拉弓射箭了吧。”

殷胥:“……嗯。”

修似乎因为崔季明,也陷入了某种低沉的情绪:“唉……好可惜啊。”

殷胥:“她会振作起来的。”

修抬头愣了,也笑起来:“倒也是啊。”

这是在正月末,很快就要迎来了春天。殷胥再没有敢做过夜闯崔府的事情,没有乱七八糟的宫廷宴会,殷胥陡然发现,能与她说上话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

而崔季明也的确如修和他所想的振作起来了,只是这振作起来的方式却有些……

春天来临的季节里,崔季明也浪出了桃花朵朵开的气息。

比如,游船偶遇郑家七八小娘子,被邀登船,下船时几个适龄的姑娘红着脸给她塞了帕子。

比如,给御赐的别院更名温柔乡,花了大价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群莺莺艳艳,十几日不归家的住在别院里头。

殷胥觉得,自己要是再坐在宫里,听这么“比如”下去,他就能炸了。

见她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殷胥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招,就是她练武的那个院落,有道她应该不知道的后门,在她练武的时候,他完全可以过去看看。

然而关于她最近有没有去练武,状态如何,他却没有过问过她的情况。

实在是没脸。之前她不在长安的时候,殷胥可以用担忧安危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她回长安了,纵然不出宫也能听到王禄或郑翼偶尔说起她的事情,殷胥就没大有理由再特意去问龙众的人了。

但这种自欺欺人,实在是连王禄都骗不过。

更何况在此期间,殷胥见到了龙众的劣徒,那位陆行帮的头头。

眼前人打扮的如同个乞丐,坐在灰色四合院的蒲团上头,抱着脚抠着耳朵,腰杆根钢尺似的刚弯腰行礼就一下子弹回来,相当没有诚意的道:“在下陆双,见过主上。”

殷胥脸都黑了:“你叫……陆双?”

好啊。

崔季明躺在床上等着夜会的真主,冒出来了。

他都快咬牙冷笑出来了。这个去杀昭王的,加起来认识崔季明没有两三个月,就熟成了这个样子?他纵然只算这辈子,也好歹是认识她比这陆双早多了!

陆双本来就不太服这么个年轻的殿下,看他也是不想多废话的样子,更是乐得没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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