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420)

然而崔季明抬刀将那两把短弯刀从墙上拔了下来,别在腰后,拎着长刀朝前走去。

突厥人传统的作战兵器不多,短兵基本为马刀、匕首与剑,长兵为三棱尖头矛,远程为角弓。这些传统兵器至少在五六十年前还都是直剑样式,以刺击为主,至如今在突厥军中才渐渐流行起了劈砍所用的弯刀。

第二第三个人,拿的便都是尖头长矛。

銎管式长矛形制并无出奇,只是枪头下挂有防溅血的长长马鬃装饰,是骑兵突刺的最佳武器,然而若是不骑马、不配盾,长矛太容易找到破绽了。

崔季明几乎是双手持刀,几乎只是两个躲避的侧步,刀尖便触碰到了持矛人向前伸出的双手,她刀尖猛地刺入对方手腕。那人惊得一疼,习惯性的想将长矛抡圆了一圈来击他,只是他骑惯了,竖着抡长矛,如今他这一米六几的身高,哪里是马上那样抡的开。

崔季明只觉得这太像个闹剧,弯身将刀划出去,未开刃的地方打在他小腿上,只听咔嚓一声弯折。崔季明一手握住长矛的柄,猛地夹住一甩,便将对方整个人甩到墙上,他软趴趴的脸贴在墙面上滑下去了。

往后头的直剑和战锤也不过尔尔,崔季明腰后已经别不下了。

她只是头一次见到钉头锤,那锤头不过拳头大小,钉头可爱的就像是海参身上的软刺,如同一头带球的长棍。在大邺,她见过拳头大小的长锤,更像是仪仗用的装饰,她觉得怪好玩,爱不释手的犹豫装备栏不够,究竟是带着个,还是带那怪拖累人但群战好用的长矛。

她身前,这条路走了大半,下一个突厥人离她好歹四五十步远。

她身后,输了的突厥人全都沿着右手边的城墙根躺成一竖列。有些受伤并非致命的突厥人也不爬起来,也不知道是怕破坏队形,还是自知这时候爬起来寻求医救实在尴尬丢人,一个个脸朝下躺成长条,连呼吸都摒住。

上头的突厥人也一片寂静,崔季明哼着歌,如同个铁匠铺子般腰后挂满了战果。

阿史那燕罗目光愈发冷肃。他知晓她若是恢复视力,武功几乎能与他不相上下,但他与她交手是在他策马、她站立的战场上。而这种单打独斗,兵器相争的比武,反而是崔季明最擅长的。

不远处言玉却闲适的望着城墙下,嘴角挂起了笑意。

崔季明哼着歌,声音在城墙之间回荡,几乎是连城墙上众人也听得清,她越唱越高兴:“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

她那歌词不明声音激昂的歌声戛然而止,阿史那燕罗朝下看去,便见着崔季明身子下压,猛地趴在了地上。一只羽箭牢牢扎在她发髻之上。崔季明几乎觉得自己头皮都被蹭掉了一块儿,正在顺着头发往下淌血。

崔季明微微抬了抬头,远处一个黑点,她看不清楚。

她抬起了手:“您先让我带上个镜子看清楚了再说,比武出现弓箭,这玩法太舞弊我不喜欢。”

她缓缓探入怀中,带上了琉璃镜,在模糊的视线内,四五十步外,一个中年男子坐在高高的折叠胡椅上。他的脚悬空地面四五十公分,仿佛他自己跳都未必能跳上那高椅。高椅边摆了个放置箭矢的木架,他一只手搭在上边,两指箭待取未取得拈着箭尾。

中年男子面上无须,松垮的突厥式窄袖袍挂在身上,手中是一柄约一米多长的角弓。崔季明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长的的角弓。中年男子看他已然起身,第二箭搭在了拇指指节上。

崔季明费力的揪下箭矢,只道是她的头发此生多灾多难,长到背中已是极限,总要冒出几个突厥人替她理发。她道:“这是比武,使弓箭,也是连最后一点的脸面都不要了吧。”

中年男子气息平稳,道:“若我此刻策马使弓,自是不公平。可我是坐着的。弓也是突厥兵器之一,既是兵器,便有入比武的资格。”

崔季明早知道突厥人要在比武中使阴招,而对方的确坐在凳上,只要她靠近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叹了一口气,猛地往侧边一撤步,他的箭头方向几乎是同时转动,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箭已离弦而来,崔季明几乎是脑子里那根弦好似要绷断一般,本能与反应力使她瞬间提气强行往前一步,箭矢划开了她裤腿,击入了身后的土墙,崩掉一大片沙石泥渣。

崔季明心中当真觉得不妙。这中年男子是个使箭的顶尖好手,她身上伤势还未好全,不想上前用受伤换得一丝战机,更何况这种法子或许反而会使她丧命。

第三箭来的更快,崔季明胳膊肘猛然在墙上一顶,身子往外弹出去,躲开这一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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