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47)

这场夜宴的参与者太多,但并不影响行酒游戏的进行,崔季明送罢修后,俱泰也行礼离开了。

崔季明有些不忍的扔了一块帕子给他让他暂且止血。

她从后方掀开绫罗布帘钻入贺拔家的帷幕。帷幕是三面遮挡,不遮挡的一面对着篝火与前方台子上的皇家帷幕。

崔季明走到贺拔庆元旁边,拿起一盏甜酒,每家家帐内都跪坐有两名艳妓,应当是宫里头叫着随行的。这年头,这些会弹拨乐器,主持游戏,活络气氛的妓子基本出现在大邺的各个场合。她们艳名远扬,也很落落大方,与艳妓交好的文人反倒有许多美名,比如…万花丛中过的崔南邦。贺拔营帐内的二人珠玉满头的给崔季明倒酒,崔季明摆摆手叫这两名年纪不大的妓女后退一些,对贺拔庆元低声道。

“阿公,刚刚南方草坡上,有杀手前来,身手极佳却袭击了一名侏儒黄门。”她低声道:“阿奴本来没想多,可那黄门之前在宫中曾多次演过一出‘贺拔先祖对突厥’的闹戏,来讨各宫娘娘欢心……”

崔季明前世也勉强算是胆大心细,善于观察,才能千里追凶赚那一笔赏金钱,到这一世,凭借观察力将那些细节联系到一起,她也是越活越心惊。

此话一出,贺拔庆元果然皱了皱眉头。

她将琥珀甜酒一饮而尽:“今日见那黄门之时,他穿的正是这闹戏的戏服,看来就是圣人今天要他在众人面前演这出羞辱贺拔家的闹戏!可遇到杀手时,他没有丧命,只是被划了脸,血肉模糊的,恐怕是不能演了。”

贺拔庆元放下了酒盅,似乎没想到崔季明如此心细,低声问她:“那侏儒没死,是你救了他?”

“本是不愿救的,奈何巧合,后来殿下修因为骑了金龙鱼,也被驮过来了。不过修只看到了后半段。”崔季明往台子上抬了抬下巴,修正往自己位置上走,皇后这次独自坐在一边,殷邛拥着薛妃坐在主座,殷胥连带着也坐在靠近皇帝的位置。

万贵妃在另一旁和柘城与她亲儿子兆说话,面上依然还是温柔的笑容。

贺拔庆元从袖口拿出一把匕首,划过崔季明的衣领与裤腿,面色如常地收回刀去:“一会儿,你便说是你遇到了杀手,那侏儒黄门救了你一命。”

崔季明想不明白:“为何?”

“试水。”贺拔庆元不再说。

这头行酒令,传到了斜对面崔家南邦的手上,艳妓手持有乌龟底座的筹筒跪到南邦面前,他因为一手好字是皇帝身边的舍人,又加上特立独行,在长安颇为有名,南邦一身窄袖青袍,笑着抽了一签,做了个吃惊的表情,却笑道:“是臣手气太好,抽中了一位福签,上头写着,请在座最位高权重的男子,为众人歌舞一曲!”

最位高权重的,除了皇帝还有谁。

在大邺,皇帝或大臣这样地位的男子在酒宴上载歌载舞绝对不是丢人的事情,即兴舞蹈中跳的好的甚至会被大家认为是‘夜宴小王子’之类的风流人物,不少皇帝都在节日会宴中,也即兴跳舞,敲鼓而旋。

于是乎,南邦话音刚落,在场便响起了起哄般的呼喝,殷邛是个比较爱享乐的帝王,他一般都是会敲腰鼓与舞女宫女共舞,这次他却抬了抬手:“朕年纪大了,不过这次西域倒是进贡来了有趣的小人儿戏,不如让人请上来,大家一起看看乐乐。”

按理说他话音刚落,俱泰应该领着人进场了,可半天只等来了躬身快步上前的仇穆,身后还领着同样弓腰的王禄。

“那侏儒忽然收了重伤,脸上已经伤的没法看了。恐怕没法……”仇穆满额头都是汗,殷邛可是强调过这出戏的重要性啊。

“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受伤?!”殷邛皱眉。

“这……好像是……”

贺拔庆元忽然推了崔季明一把,她翻了个白眼,只好往前走去对殷邛行礼:“臣见过圣人,敢问这位公公,那侏儒,可是伤到了额头与右眼?”

殷邛眯了眯眼睛,道:“原来是崔家三郎啊。”

“正是。臣于南部草坡时,忽然从林中窜出一蒙面杀手,臣佩刀留在帐内,忽逢杀手险些丧命,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从旁边跳出来,推了季明一把,救吾一命,可他却脸上被狠狠划了一刀。不知公公说的那黄门,是不是救了季明之人。”

她嗓音清亮,这话一出,殷邛沉默了一下,才对仇穆道:“把那黄门领上来看看。”

崔季明叉手行礼:“谢陛下能为季明找回恩人。更重要的是请陛下肃查周边,找到那杀手加强警戒,行猎若被有心之人利用恐怕……”

殷邛面色不变,周围各家微有骚动,在俱泰被领上来之前,金吾卫首领也被叫了上来,俱泰脸上乱七八糟的缠着绷带,看起来头更大了,满脸是血尤为吓人。他跪到了御前,引起了周围一片惊呼,崔季明笑道:“对,便是这位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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