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568)

她头发上的水还在不停的往衣服上滴,崔季明觉得自己心脏都快从胸口跳了出来,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殷胥不是喝晕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再怎么傻,刚刚简直就是跟裸奔冲到他面前做了三个后空翻一样,他绝对——

直面了崔季明比他少一样东西的事实。

她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但此刻扶着浴盆站着,她呼吸起伏,却连开口问他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她都怕殷胥问出一句:“你是不是天阉……”那她就干脆把自己淹死在浴盆里算了!

崔季明手指都在哆嗦的系上腰带,她生怕殷胥开口说出什么她根本无法回答的话。

这跟她计划不符啊!殷胥不都是喝醉了么!为什么会到处乱跑!

而殷胥也在屏风的对面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不可能——他这辈子想过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状况,就是无法想象崔季明是女子。

她怎么可能!

她打仗那么多年,前世到二十六岁,她一个女人怎么守在军营里的?!

而且她还去平康坊、还纳妾,难道就没有人知道过真相么?!

殷胥宁愿认为是自己看错了,是喝醉后的幻觉。

他开口,妄图得到一点否定:“季明……”

崔季明顿了顿,决绝的声音在那边传来:“你没看错,我就是女子。是我一直在骗你,也骗天下人。”

那声音一落,空旷的侧殿内静无声息。

殷胥懵了一下。

她在胡说什么?

不可能……

若是如此,前世她瞒他一直到二人死的那天么?

天底下哪有一个女人,会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他以为前世二人是十几年挚友,她却对此守口如瓶。

而此世,明明她就早就可以说……明明早在几年前她就知晓她的心意,却没有说出一个字?她在想什么?

是不信任他,还是看他的傻眼觉得很好笑?

她对他……什么也没有说过!

殷胥脑袋中一瞬间无数纷杂的想法几乎要炸开,他扶着屏风站起身来,他摇了摇头,不可置信道:“我不信……那你……”

崔季明扶着屏风,转过身来。

中单就披在身上,简单束着腰带,衣领的缝隙,露出她一小片胸口,她面无表情,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脱了衣服,让你仔仔细细的看。”

殷胥的样子傻的有点可怜,他半晌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说瞒我的事情就是这个?”

崔季明抿了抿唇,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殷胥似乎自嘲般低低笑了一声,仿若看着陌生人般,眼底如冰霜凝结。他好似不再是那个只在她面前展露的阿九,变成了带着衮冕坐于皇位上接受百官朝拜的殷胥。

崔季明一颗心朝下坠去。

殷胥道:“我感觉两辈子,加起来我认识你十几年,就好像根本不认识你。”

崔季明张了张嘴想开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殷胥:“你一定觉得我特别蠢。看我与你告白的时候,每日围着你转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殷胥脑中最先想起的就是二人相处那些瞬间。

万花山上,他傻傻的将自己重生一事全都说给了她,生怕她遭受任何波折。

大泽边他鼓起勇气碰着她的脸颊亲她,她说着不能舍了莺莺燕燕让他找别人去。

从东风镇外逃亡的路上,到建康的崔府,她与他确认关系,却将他的心思吃得死死的。崔季明不许他主动,以他对于和男子行房的抵触来吓唬他,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甚至了解如何来控制他的行为,如何来避免被他发现真相。

殷胥想着要让天下知晓他喜欢男子也无妨,想着登基后妄图能推行让同性之间也可成婚,想着对不起崔季明或许也该允许她有子嗣。

他的想法,何其幼稚何其愚蠢。

崔季明不可能不知道,她或许从他心意挣扎时,就明白了——他多少次将心意诉说给她,她却选择守口如瓶。

殷胥:“你为什么不肯与我说,非要让我来发现。是不是如果我像以前一般乖乖的听你的话,不敢进来,你可以再瞒我几年?”

他摇了摇头,打断崔季明的话:“不对,那你连今日也是骗我的。说什么要与我……你也是在耍我的吧。”

崔季明道:“我……是有这个打算的。”

殷胥瞬间清醒,一下恍然,怪不得她要灌他酒喝,她知晓他酒量不济,这样诱骗他,就算二人有什么实际,或许他头昏脑胀也不记得了。

殷胥后退一步,眼底发烫,发出一声低笑,抬手就抓住崔季明屏风上挂着横刀的腰带,拔出刀来,怒极就朝她刺去,刀尖停在她颈侧:“你一直将我耍的团团转,直到前一刻,你还想再耍我?!崔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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