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630)

只是到达郓州,看着外头尸山般的战况,他心里却好似朝无底洞落去。

言玉抬起下巴,面上似乎有几分不屑:“就凭你也想杀贺拔庆元?”

李治平笑了:“为何你们都认为贺拔庆元是谁也杀不了的神话?他不过也只是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罢了。”

他说着,从门洞后正有些人马赶着板车出来,言玉的马匹朝旁边让了让,就看着那个由两排骑兵拥行的车马上,躺着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言玉一时有些精神恍惚。

贺拔公面上有些血污,他的花白鬓发也被染脏,有些狼狈,皱着眉头躺在其中,好似到此刻也没有放下心事。一条腿伤的很严重,但更致命的应该是颈侧的伤口和胸口几枚箭矢。

言玉纵然也想过贺拔公迟早会死在战场上,此刻却无法相信眼前的是真实。

他就好像随时可能再睁眼,拍案而起怒瞪向旁人一般。

他……承认太多人想让贺拔公死,那些人中也包括他自己。

言玉也知道自己曾多次辜负他的信任。

而在贺拔庆元眼里,他似乎可以原谅任何人,再去给任何人机会一般。

直到他在西域路上离开的前一天,贺拔公明知他身份,却也相信他是打算离开为自己找自由的。身边或许有很多的人瞧不起他,用种种事情来攻击他,但贺拔公的眼里,他跟旁人家的孩子没有区别。

言玉一时竟失声,此刻当真有种旧时代落幕的感觉……

崔翕、李沅、贺拔庆元、殷邛——

这些人都已经死掉了,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与野心,也不能再插手天下的事情了。

李治平忽然道:“贺拔公的尸身,我会好好送往朝廷的……”

“我虽然也敬重他,但也只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整个郓州,来的兵无一人逃脱。”

言玉紧紧盯着他:“无一人逃脱?”

李治平知他不肯入城,是怕被人围攻困在城内,便往前两步。李治平听下属来报或许有一两人从水边逃脱,但一是铠甲沉重很容易溺死,二是最后的追兵乱箭射中了他们,能活命的几率小的可怜,他不会让这一两个特例,来破坏“无一逃脱”的光荣战绩。

李治平道:“此役阵型特殊,的确是无人逃脱。所以我说,如果她没有本事,做个小小的从军中郎便死了,就没有必要说那把柄了。”

李治平笑道:“抱歉,五少主来晚了。”

言玉眼睛又黑又冷:“你以为这话我会信?”

李治平:“贺拔庆元都死了,这有什么不可信的呢?下头人正在清扫战场,刚好捡了这东西,估计见着了,你心里也该明白了。”

他说罢,从旁边侍卫手中,就有一个小纸包朝言玉抛去。

言玉捏了捏,打开来,面上神色好似丝毫没有改变。

纸包中两个耳环,布满污泥,一个断了半截,似乎是被人打掉的,最细的挂在耳垂上的部分还沾着血。

他用手蹭掉污泥,耳环仍然是耀眼的金色。

李治平:“你不用怀疑,她的尸首已经难以辨认了,只剩下耳环掉落在地。不过我没见过她几面,你若知晓她的特征,仍然可以去找。”

言玉用手指将耳环上的污泥全部擦净,道:“联军的尸体都在何处?”

李治平比了个手势:“就在旷野上,春天容易生疫,你再来晚了,就要都被一把火都烧了。”

言玉没有多说,调转马头朝郓州城外的旷野而去。

第196章

郓州的昨夜再怎么惨烈,依然会迎来黎明,太阳高高升起,春末开始有了逼人的热度。大量的尸体曝晒在白日之下,与中原大地曾经经历过的许多次横尸遍野的战争一样,郓州的兵士理智的就像是处理麦秆和烂了的蔬菜,准备埋一部分,烧一部分。

说是贺拔庆元带来的几千将士无一存活,然而目视范围内,旷野沃土上尸体的人数却远超几千。

这场战役,怕是李治平的手下人,是最愤怒的吧。

或许就是因为有朝廷联军的高层泄密,才能有这场战役的胜利,因此他也对此重视到极点。重视保密,又必须引戒心极强的贺拔庆元入局,再加上这些根本不是李治平自己带出的兵,他这一场仗打的真是人命如草芥。

郓州城外两侧营地中提前训练过的士兵,似乎对于今夜贺拔公发动攻击一事毫不知情,这是第一波诱饵。

当步兵上岸以盾阵遮挡住他们去路,郓州城门大开,无数骑兵与他们缠斗,拖慢速度冲垮队形,盾阵得以合拢成圆。然而这就是第二波诱饵了。

从城中冲出来的那波骑兵,和贺拔公的兵力一起被围在盾阵中的角斗场内,为了怕不该逃的人逃脱,为了更有效率一个不留的杀死,他们也把郓州自家的骑兵,当成了敌人。毕竟真打起仗来,双方的铠甲衣服在血与泥中分辨不出敌我,李治平也懒得去分辨敌我,只要进入盾阵,全都杀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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