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695)

所有的兵士都死死记着崔季明再三强调的,登船后,先撤船板,解开船索,一队人马杀水兵,另一队人马迅速控制船下层的摇桨处,即刻让船离开岸口,沿河向魏州方向进发。

崔季明没有登船,她只带着十几护卫,在岸上来回奔波,监督状况。

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几乎是所有船只连接岸边的横板全部被撤掉,几根小臂粗细的船索被砍断,船只随着水的流动渐渐离开岸边,船上的水兵大多连兵器都没有,几乎是片刻就被杀或者被胁迫着控制船只向西去往博州。

靠近博州的黄河岸,崔季明早早选过适合暂时停靠的地点,但如果她的动作足够快,那些船只甚至没必要停靠。

崔季明骑在马上,看着十二艘船只,被迫离开了黄河岸口,陆陆续续的甲板上出现了手持火把的士兵,挥舞着火把在虚空中画圆,这是成功控制船只的信号。

她点了点,带着身边十几护卫,朝反方向而去。

而独孤臧是看着赵弘敬的近万兵力快打下整个博州城时才赶到,他心中也吃了一惊,魏军何时如此强大了?这才多长时间,就能攻下城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组织兵力,分三路打向赵弘敬。

看见有近一万兵力回到了博州,魏军似乎也大为吃惊,他们毫不犹豫就想撤。

独孤臧哪能让他想撤走就撤走,他先带最主要一路兵占回博州城,却不料另外两路应该去追逐赵弘敬的,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回来了。

独孤臧问两路将领:“没追到赵弘敬?!”

将领摇头:“跑的太快了,简直不像是以前的魏军,他们跑的时候,甚至还打着旗语,连队形都没有乱,我们连一个尾巴都没追到。”

独孤臧这时候才感觉到额上冒出冷汗。

逃的都整齐划一,这是要怎样的治军?

他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回头正要问身边的军探,就看着有一队兵力从城外赶来,神情惊慌失措:“独孤将军!船——我们的船只被抢走了!”

独孤臧惊得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就是因为对于赵弘敬的轻视,他做出如此武断之举,将弱点暴露在了敌人面前!

黄河沿线的兵力,最想要的就是船了!

此时不单是独孤臧,在场所有将领脸色大变。独孤臧想要命人手守住博州,自己带兵去往岸边,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咽了下去。

博州本来的五千兵力,在短短时间内被魏军屠杀殆尽。对方的实力显然不容小觑,他们如今没了船,只有一万出头的兵力,再分开成几支队伍,不就是找死么?

这一万人必须抱在一起才行!

而且卢海军内部刚拨了一万兵力给他,那一万兵就被他扔在了济州对岸,他没法再求助了!谁也帮不了他了!

独孤臧决定带兵去往岸口附近,先是确定船只是否全都不在,下一步该往哪里追船;二是将博州当作诱饵先放出去,看能不能引魏军前来,等他们进城后,他再出兵围剿。

而独孤臧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某些失败是不可以告知全军的,而军中每个人都是可以独自思考的个体人。

这计谋在这个境况下,还算是不错。

但若崔季明会入套,她也可以尽早打包回老家织布生娃了。

独孤臧的兵力回到了港口,一万余将士望着空荡荡的岸口,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是完蛋了。谁都知道卢海军船只都是好不容易从登州弄来的,这十二艘船也是卢海军主上心头肉,借来只是为了突袭裴军。

弄丢了船,弄散了兵,就算是活命,在卢海军内部也是别想再混了。

独孤臧手下几个主将想的就是,他们的戎马生涯,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年轻的独孤小子,要完蛋了。

如今一半人在济州城下,一脸茫然。另一半人在岸边,心如死灰。

当然这其中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在心中想弄死独孤臧。

独孤臧也是有种茫然,每个决策都没犯什么大错,怎么就成了这样?

而他空出的博州这一诱饵,显然魏军也没有咬。

因为他看到了上万的队伍,静静出现在了岸口两侧,他甚至可以看清成排的骑兵显露出身影,可以看得见马背上军甲反射的月光,两侧军队越靠越近,却并不下令攻击。

暗淡的月色中,他们只是如踱步一般靠近,自己手下的兵已经结阵,汗如雨下却不敢攻击。

两侧是魏军,身后是黄河,身前是空了的博州城。

一片一直遮挡着月亮的云飘离,月光敞亮,独孤臧总算是看清了右手边魏军的主将,那男子一身深色军甲,耳上挂有塔状的鲜卑族青铜耳饰,手持长刀,年纪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一两岁。就在两人四目相交的瞬间,男子拔出长刀,轻叱一声,十几旗兵同时举旗,两侧如蝗虫一样的队伍,齐齐朝他们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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