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768)

马蔺道自从中进士后,行端表正,看起来做事滴水不漏,他又有悲苦的童年,很适合拿出来激励天下读书人;又有狂放的往事,符合大邺士子之间喜好的狂侠性子。

只可惜崔季明那事儿,就也能看出来他沉不住气,侠气不是他外在演出来吸引人的,而是他骨子里真的有。这未必不好,但官场上也容易要命,不磨不行。

再加上崔南邦不结党、不逢迎,他性子实则谨慎,有意闹出几次喝花酒的丑事让台谏来打压他。他接受如今的高位,怕是为了将崔家从低谷中捞出来,再让他往前进一步,他是绝对不可能敢了。

崔元望则沉默老实,作舍人是他最忠诚的右手,却必不能在官场的泥地里打得了滚。

挑来挑去,最适合让他授权放在官场上主持局势的,竟还是俱泰。

他也不是没有缺点,曾经有激进、理想化的变法愿望,被他一盆水浇灭了之后倒也意识到了如履薄冰的现实;他缺乏一些纵观历史大局的观念,他的外貌也很难代表大邺的形象——不过这不要紧,他要是完美了,殷胥还不敢用了。

在西域几年,他有治理一方的能力,如今看,他也有喂饱下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油滑。官场的框架立了千年不便,历史的车轮在这里原地旋转,只有能适应官场爬上高位的人,才能为他所用。

殷胥想来想去,居然真的要重用前世逼宫篡国的那个人,居然有些自己害怕自己。

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不要对俱泰太多多疑,否则还不如不用他。

金吾卫打头,皇帝的马队出城,靠近了郓州城外几里地驻扎的魏军营帐。

殷胥出了城门,还回头观望了一眼城墙角下,对俱泰说道:“有人跟我说这城墙根下和眼前的这片地上,埋了上万不止的白骨,种地犁深了都犁不动。”

俱泰也见过战争,他心知这些人的命运。

俱泰低声道:“圣人若是能平定河朔山东,能避免多少战争。”

殷胥道:“不是我平定河朔山东,是将士们。我来过个场,效用和行军大旗差不了多少,不过是更强烈的表达了几分朝廷的决心。山河表里,只盼着……能早日结束战事,不为了什么收复的荣光,只是想让白骨少些罢了。”

二人说着,已经进入了魏军大营,一部分金吾卫留在营外,殷胥穿着的服饰看起来不过是达官贵人,他还不及俱泰引人注目。军中看见金吾卫,想着或许是皇帝派亲卫来保护近臣,便几声通报,对殷胥应答道:“季将军正在练兵。”

殷胥惊:“昨日才打完仗,今日就要练兵?”

那小兵也是胆大,口音颇重,笑道:“哪有不练兵的时候,季将军才不管我们累死累活呢。”

营内都是崔季明的精兵,殷胥远远听见了呼喝的声音,他坐在马上朝远处看过去。

崔季明穿着早上出门他给挑的那身红裳,外头套着衣甲,策马不停的奔跑,要求步兵在她的指令下迅速变阵,来围住她和金龙鱼。其实她应该很累的,殷胥看得出来,但当她穿上那身衣甲,虽然眉头间有些斥责的恼怒,整张面孔却显得熠熠生辉。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殷胥都能看见她随着摆头从额头鼻尖甩下的汗水。

他细细看了看那些持盾的士兵,铠甲与负重都比大邺朝廷部队的步兵要高,他们坚持着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始渐渐跟不上了。崔季明停下马来,拿手背擦了擦汗,似乎举手叫停了。

她裤腿上靴子上已经沾满了跑起来后飞扬的黄土,从马上下来,跺了跺脚,手持马鞭对着将士们夸赞了几句,朝点兵台附近几人走去。

昨日见得那三人,都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观摩崔季明发明的新阵法。张富十抛了个梨给她,崔季明拿袖子擦了擦就一口咬下去,独孤臧一手搭在她肩上,指着似乎在讨论什么。四个人说着说着,似乎有了些争执,崔季明蹲下身子去,从地上捡了一截树枝,就在沙土地上画着,向他们解释。

独孤臧直接伸出手去,拿两个石子儿摆过去,似乎在质疑阵法会不会被破。

几人争执了一会儿,那齐州主将似乎又说了句什么,引得一阵狂笑,崔季明笑的跌坐在地,随手把啃了的梨核朝他胸口扔过去,笑骂几句脏话,四个年轻人笑的勾肩搭背直不起腰来。

崔季明正好他们几个朝校场外走来,明明几个都知晓他崔季明喜欢男子,却没什么太深的隔阂,依旧勾肩搭背,大声说笑。

崔季明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走出来时抬头看见了殷胥,条件反射的一哆嗦,抬手就推开了张富十,赶紧对他们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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