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821)

殷胥这才缓缓道:“原来鲁尚书并不是针对季将军,而是针对朕了。天下未定,南周依然占据长江大片沃土,朕已有储君,纵然不幸身死也可接替皇位。又有宗亲在侧,安王有君子之风,太后亦有贤者之能。既然江山无碍,鲁尚书倒是很在乎朕身边是否有人相伴。如今世家衰落,朕自然不会娶世家之女,民间选秀更是劳民伤财!我倒是听闻朕登基之时,长安洛阳各个高官豪门之女,拖着不肯出嫁,还想着要入宫。可朕不是肃宗,只愿效高祖、显宗。既无合适人选,天下又动荡不太平,此事也休要再议。”

这话说的平和,却好似要扎在每个老臣身上。

显然殷胥手握大权,朝堂上极不平衡,他更要切防后戚权重。他要效高祖、显宗只纳平民女子,如今又有了储君,显然这种平民女子在不在宫内……也都没有差了。

鲁尚书就是要被宰的那只鸡,殷胥是终于发声警告众臣少插手此事,谁也不敢接话。

许多人可是能明眼瞧出来殷胥与季子介之间关系亲密,如今心中算是明白了,殷胥虽没有直说,可就是要做实了!若季子介用回本家崔姓,往后还可以挑他亲属的过错;若他没有如此战功,还可以说他上位进路不正。可如今,一是圣人铁了心,基本就跟昭告群臣没差了;二是他没把柄,谁想酸他都找不出个理由——

再怎么想,都是拦不住了。

宋晏、马蔺道等人倒是好似早早预料道,十分溜须拍马的顺了此事,而后又成语满天飞的夸着季将军,俱泰也开了口,不提别的,只提明君是名臣之幸之类的话,一番铺垫,就是要说崔季明往后再如何,众人也说不得什么了。

就在此时,黄门来报,说季将军来了。

才看着四个人抬一轿舆,季子介一身黑衣,裹着个鼠灰色的披风,两脚似乎不能着地一般,被人抬进了院内。

她还不知道前一秒前头都在争论她的事情,更不知道殷胥基本就快在众人面前出柜了。

崔季明这才看见某位她并不熟悉的尚书官员,跪在场内,垂头汗如雨下。

她看着众人目光,还以为是自己宿在船上的事儿被重臣心照不宣的知道了,连忙解释说自己受伤颇重,如今不能下地,服药后昏睡过去,如今才醒。

只是……下头群臣看她的目光更复杂了。

人家有军功有恩宠做事儿还小心,能靠脸吃饭,家里还有人——这特么还怎么玩!

殷胥倒是没多说,眉目柔和了几分,语气也算是官方,只说着坐轿也罢,季将军明日也需参加小朝会不可。崔季明坐在轿舆上行礼,还想着落座等着有什么要事相商。

却听着殷胥一摆手,说今日的事告一段落,最后一句话是送给鲁尚书的:“既然鲁尚书瞧不起军功,如今各地兵力需重编,鲁尚书也不算过了征兵的年纪,做个随军录事,走一遭体味体味也不错。”

这就是要贬官了啊……

她以为这晚上朝会还能管顿餐饭,还没来得及凑上,就看着群臣行礼,往外退下了。

俱泰走过她身边的时候,悄悄眨了眨眼睛。崔季明可能是睡糊涂了,脑子还不在状态,一时也理解不了。

俱泰走出了正门外头,马蔺道连忙叫他一声,俱泰充耳不闻,骑在马上,马蔺道步行跟上他,俩人离了熙熙攘攘的正门口一段,他才拱手道:“马某一谢钱侍郎的提醒帮助,二也恭贺钱侍郎入朝一年有余就即将担当尚书之位。”

俱泰坐在马上,头也不回:“这什么话。此事跟我可有半个子儿的关系?”

马蔺道一笑,道:“钱侍郎用一句出格的话,晚几天的折子,给自己铺前程,帮圣人解忧患。三人同年入朝,并列甲子,如今圣人显然在我们三人之中,挑出了最想用的那个,如何要不恭喜。”

第262章 258.0258.@

俱泰斜了一眼,笑道:“那折子晚几日是你动手的。说服宋晏在朝堂上主动为圣人出言的也是你。此事我可是跟你泾渭分明。”他心知殷胥想提拔他,却碍于不好贬了如今的尚书。殷胥在朝廷之中公信颇重,向鲁尚书这样能力不足、阻挠他变革却不也不太犯错得的老臣,实际上他是可以找由头办了鲁尚书,却一直等到了现在。

殷胥就跟长了十几只眼睛似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是俱泰拉拢户部官员,让鲁尚书的亲信撺掇他说这种话。俱泰觉得自己表现出官场吃黑的能力,表现出想要晋升的野心,并不是一件坏事。毕竟殷胥要用的不是两袖清风的清官,而是个能扎根泥潭的人精。

也就是鲁尚书人到了中年,对待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进书房没少跟殷胥来往过,殷胥态度一向比较谦虚,对待这种年纪与他父亲相仿的老臣,都自称吾,鲁尚书熬了十几年坐到这个位置,或许也轻飘飘的把自己当成了长辈,说了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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