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884)

殷胥道:“该定何罪?”

刁宿白:“科考之中只有勾连考官、考场舞弊等罪名,对于这种盗用他人文章的罪名,还没有特别详细的律例。”

殷胥:“今日请政事堂的诸位来、还有各部尚书、中书舍人,就是为了讨论这样在会试和殿试中盗用他人文章,甚至获得功名该如何处置!”

世上再没有国家的一群最高领导人,当着你的面,专门为你的罪行定一条律例刑法更“荣光”的事儿了。冯岂这辈子的顶峰就在今天了,就算是成了状元,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受到圣人和重臣的注目。

很快的,诸位都达成了一项共识。

乡试、会试、殿试之中凡摘录他人文章诗句代名己用,一旦有确凿证据可定罪,剥夺此生参与科考、为官与进入包括国子监、州学在内所有朝廷官学的资格,张榜十日昭告天下,会试杖刑五次,殿试杖刑十次。

冯岂成了这条律令第一个也是最高规格的受刑者。

他享此殊荣,跪在原地瑟瑟发抖。

他一生就是毁了!

不能为官不能科举,甚至连再进入官学读书的资格都没有,此事张榜天下,天下谁人不知他冯岂至今的名声,几乎全是靠抄一女冠而得来的!不必说旧友决裂,同门避让,他连上街都要不敢了!

家中祖父两袖清风,过不了几日就能知道这消息,指不定一口气上不来活活让他气昏过去!都是因为——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他也是能写出来诗词的!他以前也是在州学名列前茅,不知多少士子赞颂过他的文章!都是因为这绯玉!她早早知道却一直在放钩!她早就可以告诉他的!是她毁了他!

冯岂一时间脑子里惊惶与妒嫉疯狂燃烧,却没烧到最后一点理智。他看着裴玉绯顶着一张明艳的脸就站在圣人和重臣面前,看着不少惊奇或暧昧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真的想扑上去掐住她!

可是他不敢,这是在御前,他要是敢突然站起来袭击他人,绝对会被金吾卫冲进来直接刺死!

殷胥摆了摆手:“此事也有详定官的责任,若不是萧祭酒发现,这种人真的成了一甲,朕的颜面往哪里放。叫人把他拖下去吧,元望,你亲自来写告示,说明白事情和新的律法。将他押到外宫门外执刑,那里人多,同时别忘了张榜。”

耐冬连忙摆手,叫两个健硕黄门把吓得差点尿在比金子还贵的地毯上的冯岂拖走了。王禄架着他走出去的时候,耐冬也跟着一同,拽了拽王禄道:“圣人都说了颜面何存的话,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王禄这会儿脑子倒是转过来了:“这是让人往死里打?”

耐冬无奈:“真要打死了岂不就是跟杀人封口似的么!再说十下打死,那你还要使出武功来是吧。半死就成,你别动手,找两个壮的打,整条裤子扒了打。”

王禄:“这么不留脸?!裤子全扒了?那起身的时候不是全让人看见了么?”

耐冬:“要真要脸干得出一而再再而三抄别人的事儿来。你没瞧着圣人让他几句顶嘴真气着了,他要真不小心成了一路抄上来的探花,可就不是打死他一个的事儿了。还不快去。”

冯岂被拉出去的时候,还在怒瞪向裴玉绯,裴玉绯却没有看他一眼。

裴玉绯就站在一边,有点好奇的听着朝堂上的讨论,看着殷胥不太发话,诸位大臣就各抒己见,竟觉得这朝堂的方式与她想象的确实有那么点不一样。

一个走神,冯岂就已经被拖出去了,他走的时候,先被死死捂住了嘴。圣人喜静,他连叫出来的机会可都没有。

裴玉绯想着圣人是不是该赶她也出去了,她还想去看冯岂挨揍呢!

却不料殷胥开口问道:“女冠绯玉,你是国子监的生徒?”

裴玉绯可是知道圣人跟她前夫好几条腿的关系,她遇见圣人,脑子里总忍不住想着圣人被崔季明上了的事儿,怎么都有点……忍不住浮想联翩。偏生殷胥还高高在上,如此正经严肃,裴玉绯更是满脑子幻想停不住,听他问话,立刻躬身行礼:“正是。”

殷胥看她确确实实是个喜欢男子的风流女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真的对崔季明上心的样子,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道:“你既然作的出这样的文章,为何没有参与春闱?”

裴玉绯:“回圣人的话。贫道想参与时,天下春闱并不许女子参加。”

全场朝臣噎了噎。当时确实没有,中途开了女科,也是就只让那些女扮男装的女子考生参加了。

裴玉绯:“更何况,参与春闱为何?功利者不过想求高官厚禄,心有大志者求为百姓谋福为天下效力。这是天下士子之心。贫道虽入道门,却也是国子监生徒,便也是士子,也有士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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