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系统(28)

但又因为他太怕输,害怕晋王的责骂与失望,他又格外谨慎。

那份狂热与谨慎在心中交缠着,竟达到了一种刀尖上的平衡,从表面上来看,他行军的风格都比较稳,但谁都不知道他的煎熬和压力。

特别是当他在军中官职已高,行军路线要他制定,胜败人命全都由他承担时,他常常自我怀疑,甚至整夜难以入眠。

乐莜已经不止一次见白矢在大举进攻之前的夜里痛哭。

哭这个行为虽让乐莜觉得他还是孩子脾性,但这是白矢唯一能发泄情绪又不影响军中的办法了。毕竟第二天就要上战场,他不能喝酒,不能暴食,哭也要注意着别让帐外卫兵听见。

乐莜听说之后又好笑,又隐隐有点心疼。

他愿意支持白矢,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他的能力与晋国的未来;但他不能说自己没有一点看自家小辈似的偏心。

只是他却不知道,就在刚刚,那沾毒的匕首就和他的肚皮隔了几层衣服。

这时候,天色才渐渐亮起来。无数营帐的布迎着光,金光闪闪,像是无数面斜对太阳的铜镜。

天边展露一丝黄澄澄的光带,下过雪的厚云层压在靠近地平线的位置,营帐的影子被拉得斜长。

南河不知变故,起床时间晚了些,她压根忘了如何梳女子发式,幸而岁绒不用她说,也到她身后,用油膏将发归拢,在她脑后梳了椎髻,垂到背中,又从盒中抽出一条暗红色的发带给她缠上。

她带上面具吃了点饭,等到日头高上,才有人通报,说是晋王请她过去。

南河走出帐去,岁绒帮她拎着衣摆也少不了下头沾了一圈泥,南河倒是不太在意。她正要走到晋王帐门口处,也见到了帐外的师泷。

师泷正与一仆从说话,那仆从从怀中拿出小布囊来,对师泷打开,师泷点了点头:“你只拿了一点儿对吧,剩下的还在白矢帐下?好,呈去给大君看吧。”

这仆从才刚进帐,又有一小兵从军营另一侧冲过来,慌不择路,在泥地里跑的东倒西歪,冲过来抓住师泷的衣袖,想要喊什么,却又猛地降下音量去。

南河也走到了帐外,听见那人声音发抖道:“相邦,被杀了,都被杀了……史官和他的书童,还有您派过去守他的人!”

师泷:“所以……也不在了么?”

小兵:“被取走了——我们已经都找遍了!”

南河心底一沉:是有人杀了史官,拿走了晋王之前写下的告书?

晋国的王位之争已经激化到这种地步了么!

却看师泷勾唇一笑:“行啊,他坐不住了,连这种事都做出来了。呵,怕是他都扑腾不到晌午的时候了。”

南河挑眉:这是发生了什么?师泷如此胜券在握。

师泷看到南河来了,收了神色,对那小兵摆了摆手,朝她走来,行礼道:“不知南姬昨夜休息的如何?大君今日醒来后又叫众人商谈,精神好了很多,也谢谢南姬带来的这位小神医。“

他躬身,南河看着他发青的眼底,她猜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睡好觉了吧。

毕竟,对于师泷来说,太子舒不上位,他也没活路啊。

他也算有心计又有才能,若是死在公子之争上,就可惜了啊。

南河略一点头,正要开口,忽然听得背后一阵喧哗,不少人巡逻的人都驻足往喧闹声的方向看去——

白矢与三四个随从骑着马,狼狈不堪的踏烂几个矮矮的营帐,仓皇朝这边逃来。南河只看白矢衣服也被刀划破,脸上还有污痕,他想要策马往主帐这儿来。

突然听到一声大喊,竟看见乐莜骑着一匹黑色大马,带着四五骑兵,挥刀横身拦截过来,黑马的蹄子踏碎湿泥,乐莜大喝一声,拉弓就朝白矢射去,使他不许靠近主帐。

师泷和她都惊呆了,但南河毕竟不知道下毒一事,师泷反应的更快,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冲着乐莜大喊道:“乐黑臀!你疯了么!”

南河纯属看戏,她更震惊的是:原来莜是字,乐莜原名是乐黑臀?!

那要是他出生起名时,看的不是屁股,而是翻过来,那岂不是起名叫……

乐莜压根不理师泷,连拔三箭,朝白矢射去,那箭矢划过白矢的衣襟和发髻,他头发散乱,看起来形状凄惨。乐莜打了个唿哨,几个骑兵跟着挡在了晋王主帐前,白矢满面悲戚,散发长啸:“父亲!既然要逼我走,何必要派乐莜来对我刀剑相向,我走就是了!”

乐莜冷笑:“你身为公子,被驱逐也是早晚的事,怎么?你还想闯到大君帐下来?!”

白矢两眼泪纵横:“是,我身为公子,立下汗马功劳又如何!最后不还是这样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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