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系统(449)

辛翳显然将这话听进去了:“那你说……我又跑过去,对他说了这么多话,他会不会挺失望的。”

商牟:“可能他不会对你失望,却对他自己很失望,觉得没能够教好你。”

辛翳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商牟说来,他才觉得心里发木,堵得难受。

是,他的不成器,只会让荀南河自责。

辛翳:“其实我也曾瞧不上申子微,申氏如今就不像个样,但他们在先生面前藏得好。我也曾想过剪除某些在先生眼下看不见的地方小偷小摸似的小氏族。不过就怕让先生与我起了冲突,面子也挂不住。”

商牟:“你要是不愿意做,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你要是对荀君用过的人下手了,外头就会有人以为荀君不得恩,想要也踩他几脚了。这事儿可以慢慢来。”

辛翳半垂下眼:“你说得对。我奢求不了先生喜欢我,总能盼着先生对我……满足罢。”

他说着惨笑了一下,道:“我该,外头那宅邸还不成样子,既然先生心意已决,我就该至少多派人过去,把他住的地方拾掇的像样,让他住的舒服些。而且,或许我不总纠缠他了,我不总粘着他了,他就会觉得自己搬出去住也不太方便,会不会可能也就有些时候留在宫内了。只要我——只要我不让他失望。”

商牟心头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他本来觉得辛翳对于先生的喜欢,是一时的仰慕,是少年时候的冲动,但如今他这般小心翼翼,甚至矫枉过正的语气,让他都觉得有些惊讶。

是,他们这些山鬼少年都是外人,这些年一步步走过来,辛翳积蓄的感情,可能就是有亲情有尊敬,但谁的感情都不是单纯到极点的喜欢,或许都会掺杂很多东西,比如某些幻想和期待,比如某些经历与过往,比如某些自己没能得到过的东西。

谁又说感情要越单纯越好呢?对于辛翳复杂的情感,又有谁能指责呢。

只是商牟觉得,辛翳这样的压抑,以及荀南河内敛冷静,不会多表达的性格,会不会长此以往下去,他越来越钻牛角尖,会不会恨上荀南河……

但商牟什么也没说,辛翳似乎已经给自己编排了一套说服自己的办法。

商牟:“你真的想好了?”

辛翳吃力笑了笑:“嗯,先生说我后日可以去他……府上。我到时候去,一定不让先生觉得我不好。”

商牟垂下眼睛:“我这话虽然说得很难听,但日后你自己压不住心意,或者遭遇各种各样的事,让你恨先生,或者是讨厌先生了……请你也别做任何困扰或伤害他的事情。他对你从来很好,他没有任何过错,你喜欢他是单方面的,被种种心态折磨也是你自己的苦果,他那么好,不该被你伤害。”

辛翳抿了抿嘴唇,发狠似的道:“我不会。我绝不会。我自己知道了。”

他起身,披在身上的被子掉下来,嘴唇过分用力的抿到发白,他道:“我走了。我回去了,我不该扰你到这个时候的。”

商牟本来可以骂他的,但这会儿看着他这幅样子,商牟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说“以后可以随时来骚扰我”是不是感觉有点气氛诡异。

可他又有些害怕辛翳会憋死,毕竟在他亲政之后,他们也喝过几次酒,他还记得自己喝的实在太多,吐了几次之后竟然趴在桌子上,跟辛翳说了自己幼时流浪以及归家之后的一些事,一些从来不曾跟别人说的事。

辛翳也不会安慰人,也确实没有尝试安慰他,只坐在桌对面,听他说每一句,然后应声。

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就觉得辛翳这种听他说的方式,他觉得正合适。

之后他们俩都当那件事没发生,商牟不愿再提,辛翳也没拿出来笑话他,但就渐渐成了夜里喝酒白日斗嘴的关系。

商牟觉得这事儿怕是也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秘密,以辛翳的心态,怕是也不可能跟别人说出去。

他起来裹着外衣送辛翳,手揣在袖子里,半晌只道:“你要是想喝酒了再来找我。”

辛翳:“不嫌烦了?”

商牟咋舌:“烦又有屁用,你是楚王,万一你有一天把我踹了怎么办?”

辛翳笑了笑:“谅你也不敢烦我。”

而商牟之后也没跟辛翳提过这个,他也不知道辛翳到底有没有相通,只知道他确实派不少宫人将库房中的一些家具、皮毛和车马都给送到了荀南河府邸上去。楚宫有的是用不上的陈年好玩意儿,尽显他父辈的奢靡生活,辛翳倒是也没管那些跟荀君配不配,全都让人塞过去了。

南河站在回廊下,一时恍惚,觉得自己才是出去租房住的游子,辛翳成了她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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