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嬗变(重生)(27)

靖王一身滚云边紫袍官服,头戴紫金王冠,脚踏云靴,斜簪羊脂白玉,益发衬得面如璞玉,一双眼眸闪烁着魅紫的光芒,深不见底。

“宴会快开始了,敏儿。”他微微侧过脸来,一半面容隐藏在阴影里,逆光模糊了面容,唯有一双紫眸异常清晰。

一旁的君敏心亦是一身端庄亮丽的宫裳,乌发绾成双刀髻,额间一点梅花妆,按大礼隆重妆扮。她静静凝视铜镜中自己的倒影,烟眉微蹙,神色极为复杂,踌躇半响才勉强道:

“女儿身子不舒服,便不去了。”那里,是有她最不想见的一个人,最恨的一个人。

靖王点点头没多问,嘱咐她好生歇着后便大步踏出殿门,朝后园的梅花林走去。

一室冷风灌进,远处有飘缈的丝乐歌声传来。君敏心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红妆秀美,乌黑温润的眼眸闪烁,微微的痛中又夹杂着几分迷惘。

她闭上眼,鬈翘纤长的睫毛遮住眼前的一切。

知道么,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经历痛苦,而是永远不知道这种痛苦何时才能结束……她忽然感到很挫败,极度厌恶那个不敢正视现实,永远只会躲在落长安的阴影里懦弱哀泣的自己。

这种逃避,何时才能是个尽头?

那边的宴会想必也到了高-潮,君敏心自觉无趣,便从内屋取来琵琶,半倚在榻上,奏了一段同远处轻歌软语完全不同的曲调——《千军破》。

如两军对峙,从低到高,由缓转急。然四弦一裂,鼓乱如狂,十指纷飞,铮铮裂音狂乱,霎时磅礴气势席卷而来……玉指一拨一按,一曲终了,唯有余音颤颤。

君敏心摇摇头:气势学了七八分,却没了境界。

无意间一抬头,猛然间却见门口站了一玄衣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凤眼薄唇,鬓如墨裁,阴影将他的面容劈成一明一暗两半……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立在那儿的。

四目一对,二人皆是呆了。

战战兢兢,百般躲避,却不料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了面。逃不过的,果然是宿命啊!

心里一声咯噔过后,竟是出乎意料地沉静。君敏心不曾想到,当自己真正见到那个凉薄狠心的男人时,没有忐忑,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落长安年少时,竟是这般模样啊!

……原来,她这些年竟是连仇人的样子,也记不清了。

面前的豆蔻少女怀抱一把嫣红如血的琵琶,乌发挽做双刀髻,斜插两支金雀钗,鬓角缀着金流苏,眉间一点梅花红。丁香衣,牡丹裙,鹅黄宫绦,浓丽的花纹在她裙裳上层层绽放,更衬得一张小脸瓷白清丽,乌眸中水光潋滟。

“那首琵琶是你弹的?”玄衣少年微微抬起下巴看她,上挑的凤眸中有掩饰不住的倨傲,用的自然是质疑的语调。

君敏心没有看他,放下琵琶起身反问:“九殿下不在宴席,因何到这儿来了?”

“你认得我?!”落长安剑眉一挑,十分诧异。

何止认得?你这张脸便是化为灰烬我也不敢忘啊!君敏心凉凉一笑,乌黑的眸中带了几分嘲讽:“玄衣龙纹,这衣裳可不是谁都能穿的呢。”

“宴上多喝了几杯,独自出来走走,隐约闻有琵琶,故而循声而来。”落长安抱着双臂,桀骜地看着她道,“现在告诉我,你是何人?”

君敏心抿唇不语,落长安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站在那儿看她,目如鹰隼。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公主不好了,王爷同仇将军……嗯?这是谁?”正僵持着,只见斜地里穿出一人,柳叶裙双螺髻,正是侍婢木槿。

君敏心一僵,心道不好了,木槿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间!

“哦,你是靖王的女儿。”果然,落长安凤眸一眯,忽的破冰一笑,说出了那句熟悉的、曾葬送了她前世一生的话语。

他说,“都说君家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像是魔咒。心跳不受控制地紊乱起来,有些恐慌,有些无措。许久许久,她才用尽量平静地语气生硬回道:“九殿下过奖了。”

那双美丽湿润的大眼睛却是愤愤不甘的,像是带着怯意的、被惹怒的小驯鹿。落长安暗自冷笑一声:有意思!

木槿倒抽一口凉气,立刻跪地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

落长安连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只朝君敏心道:“本殿下初来乍到不识路,还请君家公主带路赴宴。”

君敏心没接话,低声问木槿:“父亲那边出了什么事?”

木槿瞥了一眼落长安,小心措辞道,“仇将军有意为难王爷,情况不太妙。”

君敏心这才偏过头来,不冷不热地对落长安道:“请跟我来吧,殿下。”落长安勾起一抹莫测的笑,大咧咧跟着她出了殿,往正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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